“我真是受夠了!”
晌午回來,遊金鳳一屁股坐回店裡,用手狂扇風,一張俏臉氣得火紅。
她坐在凳子上,也不管是誰的茶碗,舉起來痛飲三大口茶水,氣還沒喘勻就大罵道:“狗賊的東西,上來就要摸我身子,老不死的,有能耐怎麼不摸閻王爺去?敢在姑奶奶這兒找不痛快!他真是活膩了!!”
陪她一起的夏寶珠見狀趕緊給她捋背順氣,生怕她一個惱火又要沖出去和那人硬碰硬。
“好了,消消火,消消火,你要是打了他,他還要訛上你嘞!更何況咱們現在又不是自個兒單幹了,咱香玉坊的夥計,若做出了什麼出格的事兒,倒黴的不還得是枝枝?”
遊金鳳憤憤道:“要不是看在枝枝的份上,我早拿刀把他狗爪子給剁了!!!”說着,她又倒了一大碗茶水,咕咚咕咚地牛飲入喉,說完,又看了看四周,“咦”了一聲,這才開口問道:“東家呢?東家怎麼還來?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她一直是這樣心直口快,大家也都習慣了。
李素染答道:“東家那麼聰明能有什麼事兒?估計又去忙别的什麼事了吧?”
“也是。”遊金鳳咂嘛了一下嘴,又覺得少了什麼,“莫小哥兒呢?不會又去花樓了吧?”
李素染提起他就頭痛:“他啊,花樓裡的常客了。你這來得晚每天還能看見他的影兒,要是在東家來之前,從開張到打烊,你都不一定能見着他。”
“嘿!”遊金鳳一拍大腿,憤憤道,“他這是不務正業!”
李素染點貨的手一頓:“也不能這麼說吧,反正花樓那邊的姑娘一直是他在拉……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說着,她又開始用手一個挨一個地點昨兒新做出來的那批胭脂,淡淡道,“畢竟業績擺在那兒呢,東家也不好管他,隻要不惹什麼大事,随他吧。”
“阿嚏!”
莫當時在巷子裡狠狠打了個噴嚏,撓了撓腦袋不知道是誰在想他。
小巷内,許多姑娘家人來人往,他學着話本子裡的多情才子那般口中叼花,見到一個差不多的姑娘就攔下,就一手撐着牆,一手叉着腰,含糊不清地深情問道:“姑娘,小生見您面容姣好、美若天仙,不若給小生一個停留的時間,讓小生鬥膽同您說上一句話?”
莫當時本就是個面容俊俏無比的慘綠少年,再加上他穿着品味不俗,嘴裡還叼着枝不知道什麼的花,一下子就能将小巷裡的那些小姑娘們迷得七葷八素。
被攔下的姑娘們大多紅着臉,垂眸嗫喏道:“公、公子請講”
隻見莫當時将花一拿,在手中轉了個漂亮的花兒,情意綿綿道:“咱們香玉坊目前正在招夥計,不知姑娘你……哎哎哎!姑娘,别走啊!我們香玉坊很好的!别走啊!!!”
“失心瘋!”
遠遠聽見這麼句痛罵,莫當時忍不住從懷中掏出可以手持的小銅鏡照照自己的臉。
“嗯……”他左右上下地搖頭擺頭,看着自己鏡中那張白裡透紅的俊臉,一時間沉醉不已。
好長一會兒後,聽聞有人,他才戀戀不舍地收了鏡子,内心暗道一句“有這麼俊俏的失心瘋麼”,随即又将花一叼,擺好動作,深情款款道:“姑娘,小生……”
*
“你是說,你的戶籍不在淮安……不對,你是說,你沒有戶籍?”
面對白栖枝的吃痛捏着睛明穴的動作,王二丫吓得不敢吱聲,隻沉默着垂頭看向腳尖,大氣也不敢喘。
天知道白栖枝現在有多麼頭痛。
為了給香玉坊招募夥計,她今早特地去找林聽瀾請教契子該怎麼簽訂,回來後就開始拟定書寫。
二丫看不懂字,卻又好奇,問她在寫什麼。
白栖枝回答她是在寫坊内日後招夥計時要簽訂的契子。
二丫又問契子上都需要填什麼。
“姓名、年齡、籍貫、家中情況。”
“那……如果……沒有戶籍……怎麼辦?”
白栖枝不得不承認她在聽完這個問題時當即腦子懵了一瞬,好在她反應極快,輕輕一詐就詐出了二丫是個沒有戶籍的人。
要知道,在大昭,對于戶籍制度方面可是十分嚴苛,就連白栖枝這種從外地逃難躲敵的人來到這兒之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衙門說明自己的戶籍和繳納那六百錢。
現如今王二丫告訴她,自己是個沒有戶籍的人,白栖枝内心隻有兩個大字——
完了!
香玉坊還沒栽她就要先栽了,這算什麼?包庇!
她這不是自讨官府通緝麼?
白栖枝現在不是很想說話,也不是很想聽王二丫說話,但她還是給了她一個辯解的機會:“所以,原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