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不行?”莫當時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還沉浸在自己的喜悅當中,沒意識到周圍其他人都在屏息不敢出聲,依舊如往常般同李素染打哈哈,甚至還伸手攬過她的肩,打趣道:“沒事的掌櫃的,我這也就是暫時接手幾天,誰不知道你才是香玉坊真正的掌櫃,隻不過一時輸給了我,這才淪落到了副掌櫃的位置,但你也不用擔心,沒準兒過幾天……”
李素染:“我說不行就不行!”
“啪!”
手狠狠被人打掉,莫當時白皙的手背上漸漸浮出一個紅紅的巴掌印。
疼痛總是令人清醒。
饒是莫當時再不識趣,如今也得能看見李素染的怒火了。
隻見她面色鐵青,周身的氣息宛若千年寒冰般朝四處發散着冷氣,凍得他狠狠一哆嗦,不敢言語。
一旁的紫玉自打來香玉坊後還沒見過她如此生氣,立馬摟過李素染的肩幫她順氣,一邊順一邊同白栖枝打着圓場道:“哎呀東家,之前你定這規矩就是為了讓我們好好幹活兒,現在我們幹活兒幹的這麼認真,就把這規矩廢了吧。”
“不行喔。”白栖枝居然還在笑,語氣較之前更加溫潤道,“規矩就是規矩,既然立了就得遵守,不然我這做東家的日後還有什麼威信可言呢?”
紫玉撒嬌道:“哎呀什麼威信不威信的?大家都是一家人嘛!更何況素染姐都做了好幾年香玉坊的掌櫃了,又有功勞又有苦勞,您這一下子讓她從這個身份上下來,饒是大羅神仙也禁不住啊!更何況沒了素染姐,我們幾個又能做成什麼事啊?不如這樣,把我的考績我不要了,全落到素染身上,這下總行了吧?”
聽她這麼說,白栖枝臉上似有動容。
就在大家一臉期待地看向她時,她又恢複了之前那副溫潤的笑,搖搖頭:“不行喔。”
“為什麼?!”紫玉幾乎要氣到跳腳。
白栖枝耐心解釋道:“都說親兄弟還要明算賬,更何況還是在店裡?你的是你的,她的是她的,誰也讓不出誰也讓不走。倘若真同你說的那樣,今兒你的考績給了她,明兒她的考績又給了你,這麼給來給去,到最後誰還能算的清楚?比起日後一團亂麻,還不如現在一碼是一碼,待到李掌櫃日後歸職,也好能理個明白,知道自己缺在何處,日後也好改進,為咱們香玉坊做出更大的業績來。您說是不是?李副掌櫃?”
最後這一聲可謂是殺人誅心,李素染隻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在逆流。
可白栖枝毫不給他們任何一個人留情面,見她抿唇不語,又道:“亦或者,其實并不是我這制度不合規矩,而是李副掌櫃您根本輸不起?因為輸不起,覺得丢面子,這才認為一切都是制度弄出來的錯,絕不是自己行為有缺?是麼?”
李素染死咬着牙,憤恨的瞪着她。
輸不起?她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居然敢說她輸不起!她李素染當過粗使丫鬟,當過售貨娘子,也當過香玉坊的掌櫃,這一路她跌跌撞撞不知輸過多少回了,可哪一次她不是又拗着一股勁兒從泥潭裡爬出來?哪一次不是憋着一口氣将事情做到最好?
是,她承認,自打香玉坊落寞了後她是懈怠了,可她如今不也在努力麼?
她去努力拉客了,可客戶不來又不是因為她的法子有問題,是香玉坊,是香玉坊不負之前榮光,叫主顧們到臉上沒了面子,難不成這也要怪她麼?!
如今這個小丫頭居然隻因為一次考核就把她從掌櫃這個位子上撸下來,推那個不學無術整天隻會逛花樓喝花酒、調戲姑娘妓女、除了嘴甜沒有半分真本領的莫當時。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那這香玉坊還能不倒麼?它能不倒麼?
一時間,恨從膽邊生,一個念頭陡然從李素染的腦子裡生了出來——
既然香玉坊遲早要被這個小黃毛丫頭弄倒,她倒不如先退出去,離開這裡,也免得看自己的心血被人付之一炬。
于是,看着白栖枝遞過來的新雕刻好不久的副掌櫃腰牌,李素染想都沒想,就将她的手拂開。
“咔哒”
木牌跌落在店内的地磚上,李素染的聲音也連帶着響起。
“我原以為東家是個明事理的,沒成想竟然會做出如此愚昧無知的裁斷,既然如此,與其看着這香玉坊毀在你裡,不如我李素染先退一步離開香玉坊,也免得日後傷心。淮安之大,想必東家日後肯定會找到一個比我李素染更能勝任此職的人,那我李素染也沒什麼留在這兒的道理了,東家——哦不,白小姐,我們後會有期吧!”
說完,李素染狠狠一拂衣袖,大步離開了香玉坊,沒有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