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玩脫了。
最先心虛的當然是莫當時,李素染走的時候他還沒反應過來,等到人走得沒影他才一拍腦袋反應過來,慌忙問白栖枝道:“東家,完了,玩大發了,掌櫃的真走了,這下該怎麼辦啊?”
白栖枝笑着看向他:“怎麼,怕自己擔不起掌櫃一職?”
莫當時真急了,語速飛快,語調上揚道:“東家!現在哪裡是說這個的時候!掌櫃的她走了!沒了掌櫃的,我們幾個也撐不起整個香玉坊啊!不行,我得趕快把掌櫃的拉回來,不能讓她走!”
說着,莫當時撸起袖子就要去追,卻被白栖枝一把拉住袖角。
莫當時回看白栖枝,就見着後者悠悠然道:“她會回來的。”
“她會回來,你怎麼知道她會回來?”
面前隻剩下一局殘棋,看着如往常般,沈忘塵擡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地:“枝枝,坐。”
白栖枝應聲一禮,緩緩坐到沈忘塵面前。
就在上午,李素染負氣出走,香玉坊隻剩下紫玉、莫伯、莫當時三人,三人皆是一副恹恹的模樣,怎麼也打不起精氣神,白栖枝沒有辦法,隻能将剛開張不久的店又關好,遣三人回去好好休息,等明日他們想明白了,再來也不遲。
這林府裡沒有沈忘塵無法知道的事兒。
李素染前腳剛走,後腳風雨就傳進了他的耳朵裡,待到這一陣風雨過後,白栖枝就來了。
對于沈忘塵的疑問,白栖枝隻是看着棋局上的黑白二子,緩緩道:“她會回來的。”
“已經有法子了?”沈忘塵從棋盅裡摸出一粒白玉棋子,見白栖枝不回話,他想了想,将這枚押入局中,“你故意的?”
“嗯。”白栖枝倒是答得坦蕩。
沈忘塵又拿了黑子:“枝枝可還需要銀兩?”
“不用了吧。”白栖枝想了想,“不過需要朝沈哥哥和林哥哥借一個人。”
“借誰?”
“誰都好,隻要讓李掌櫃從前和以後都沒見過他就好。”
“……”
黑棋落下,是個平局。
白栖枝擡眼看向沈忘塵。
見棋局終了,沈忘塵終于舒緩了眉宇。
他淺淺吐了口氣,臉上又恢複了往日般和煦的笑容,溫聲道:“隻要不玩得太過,一切就都由枝枝做主吧。”
“多謝沈哥哥。”白栖枝說完,又垂眸看了一眼被黑白二子布滿的棋局,問順道,“那枝枝就先去着手準備了,待一切完成,枝枝再來看望沈哥哥。”
“去吧。”
清淺的話音落下,連帶着如紙薄的柔弱身影也漸漸離開廂房。
沈忘塵是一路目送着白栖枝出去的。
先斬後奏——她何時學來的這一套法子?
明知林府的一切皆在他耳目之悉,卻還是在一切做完之後才來向他請示……又哪裡是請示,如同委婉的通知一樣,知會他一聲罷了。
實話說,沈忘塵并不喜歡這種僭越的形式方式,但因是白栖枝,所以一切都無所謂了。
他将自己的心血都付諸在她身上,她最好是乖順,但更好是像他,不然他做的這一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可恨她是女子,可幸她是女子。
既是女子,那她就一定能代替他光明正大地陪在林聽瀾身邊吧?
況且她是能生子的。
——待她替自己嫁給林聽瀾後,自己會想法子讓她受孕的吧?雖然是會有些嫉妒,但至少她會有他的孩子……不,是他們三個人的孩子,待那孩子生下,最好是個男孩兒,自己就可以不留餘力地将畢生心血再付諸于那孩子身上,直到那孩子身上也留下他的影子……就這樣一人複一人,一代複一代,就算自己身死,可自己的魂靈也會一直纏繞在林家人身上。
他們天生就該在一起,他的血脈天生就該留下他的影子……
隻是這樣想着,郁卒在心口多年的濁氣仿佛被漸漸地抽走了。
光從窗戶紙外透了進來,沈忘塵側過頭去看向窗外——
天朗氣清。
……
李素染回到住處的時候已經冷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