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堂庭審,左右皂班衙役高喊“威武”。
坐在高位的大人接過證據查看,先派人去請大夫過來驗骨。
“可有人人證。”
“有。”
陳具被傳喚。遊南枝後頭掃視人群。顧夫人沒來。
大才子陳具慌慌張張,一上去,就被皂班衙役的殺威棒給絆個踉跄。
“鄙人陳具,與洪正同是十年前青花鎮求學的學子。當年與洪正同住一屋。”陳具拜官,長身而立。
“你認認。”
陳具湊近洪正的臉,鼻尖幾乎要貼上。上一次如此靠近他,還是他伏案睡着,陳具靠近去偷看他的課業,想窺得參考。
洪正目視前方,身子正直。
“此人并被洪正!”陳具氣得揮袖子,轉身對大人禀告,“洪正左眉眉峰藏有一顆黑痣,微凸,并不打眼。但我看得分明,他沒有。”
“此人讀書時便短視,分辨不出模樣,上堂時更是連殺威棒都瞧不見。其話不可當真。”
“我雖目力日漸短視,但我的腦子沒壞!當年同住,有一回飯後喝了玉蘭花茶,當晚便起紅斑,呼吸如噴,不安一整晚,第二天才消退。是真是假,待他喝了玉蘭花茶便知。”
洪正剛飲下一杯玉蘭花茶,請來驗骨的大夫就到了。
大夫上前,請他到屏風内。
洪正卻說:
“不必。”
洪正背身打開衣襟,而後面向庭内外所有人。女子避視,瑾娘和遊南枝卻無所顧忌,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胸腔骨,他的胸廓明顯有畸形愈合的痕迹。
“左邊2-5肋骨都有骨折,畸形錯位。不過愈合得不錯,不影響呼吸。”大夫的話嗡嗡作響,她們聽不進去一點。
就看他是否會起紅斑了。
圍觀的群衆來去幾波,他都呼吸如常,膚色健康。
不知何時天空落起細雨,人群薄了幾分。
斜陽微雨中,有人高呼。
“洪大人當年在焦林鎮可是有名的雕刻能手,憑借親手雕刻的镂空玉镯,赢得佳人半生深情。”戴鬥笠的男子半遮面,舉着一隻镂空的玉镯,“洪淑貞曾在我這典當了這一玉镯。不知洪大人今日可否解開這玉镯雕紋能讨佳人歡心的妙處?”
“這是我爹送給我娘的定情信物!你若是真的洪正,便必定知曉其中細節。”
玉镯作為證據上交。
“時隔久遠,我早已記不清。”
“是記不清?還是根本不知道這件事?”遊南枝逼問他。
一隻粉蝶飛來避雨,在空中開辟一條蜿蜒的道路,飛往洪正的身邊。洪正的眼神追着蝴蝶,看它繞自己兩圈後有飛往窗外。
雨停了。
“不過是幾句酸澀情詩,年輕時寫過太多,記……”洪正說着,忽然臉色泛紅,呼吸急促,兩瓣嘴唇發顫,甚至連耳朵的垂肉都在抖。
“發病了發病了,是真的洪正,喝的玉蘭花茶終于起作用了。”
“也沒見紅斑呀?”
“紅斑大塊大塊連起來就滿臉通紅啦!”
衣着華美的洪夫人破開圍觀的人群,把洪正扶起。
“大人,他需馬上就醫,不然會有生命危險。”
“去去去!”大人趕忙擺手,他可不想鬧出人命。
“大人!此案……”瑾娘攔住她們。
“你說的算!還是我說的算!”瑾娘被衙役給拉開。
洪夫人先給洪正聞香包,她忍不住低聲數落自己的丈夫:“我早說過,那對母女一個都留不得。”
遊南枝聽得不真切,循聲望過去時,她們已經走出大門,要上馬車。
瑾娘氣急、心急,難以壓制自己的情緒,大腦。府内一片混亂,沒人注意到有個刀疤臉提着重刀靠近洪家的馬車。
馬車跑起來,一把重刀劃破長空,飛到其馬車的車輪,把輪子砍成兩半,木屑飛濺。
車夫摔下馬車,屁股尿流地爬走。
“麻狗!拿命來!”來人拔起重刀劈開車廂。
剛才發病的麻狗已經安定下來,伸手護住身旁的夫人。
尋仇男人揮刀鋒向麻狗。
“和我到城郊比一場。”
麻狗淡笑,“我乃文官,不善武功。”
“放你的狗屁!”男人刀鋒平移到洪夫人眼前,削下她一縷發。
麻狗淡漠的眼神變了。洪夫人按住他。
官兵在路上。
麻狗再無動作。男人舉刀向他們,他們左右躲開。男人虜起夫人跳上馬,向城郊逃去。
麻狗也騎上方才受驚的馬,跟上去。
此處四下無人,隻聞草木震蕩。
雙方在對峙。
“不知道是你的弩快,還是我的手快。”刀疤臉一手拉缰繩,一手用短刀逼着夫人的脖子。他的衣物摩擦夫人的半臉,把胭脂蹭掉不少,露出她右耳根到下巴的紅色胎記。刀疤臉瞧見,冷笑:“果然是你。”
“麻狗、小花,當年你們為了掩蓋那件事,屠我黃岡嶺上百兄弟。”刀鋒已經見血,“是時候該償命了。”
兩人絕不張口承認此事。
“你認錯人了。”夫人假裝淡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