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什麼?現下隻有我們三人。”刀鋒上的血已經流成珠,滴在馬背上,“認不得我的臉,還認不得我的疤麼 ?”
“放了她,我和你比一場。”
“我隻和麻狗比。”
“我就是麻狗。”
“什麼!”風聲呼呼,刀疤男的聲音傳得很遠。
“我就是麻狗!”一聲畢,箭射出,把刀疤男的短刀給射掉。
“你說你是就是了?”刀疤男放棄短刀掐夫人地脖子,他的指縫滲出血,“她剛剛還說認錯人。”
“她不是小花 ,我是麻狗。”麻狗重新給弩上箭。
“如何證明!”夫人在刀疤男手下無法呼吸,臉和她的脖子一樣紅。
“當年黃崗嶺茶馬交易,被你撞見過一回。”
“和誰交易?同行者是誰?”
“那得先逃過我的箭!再問!”
刀疤臉的手臂被箭貫穿,埋伏在四周的使齊出動。
從馬上跳摔下來的夫人在地上打滾,背部撞到石塊才停。她吐了一口血艱難地爬起來。
見到有人靠近,她又趴下假暈。
來人見她無害,奔去支援生擒麻狗。
西邊天色如血,東邊夜幕無星。
夫人捂着自己的下半張臉,逃進夜色中。
洪宅沒點燈,夫人輕車熟路地走進書房,打開暗門。第一眼便是陳列着麻狗親手制的弩,她挑了一把輕便的,背上箭筒。她往裡走,摘下牆上的靶子,又一道暗門打開,裡面疊放着十幾本交易明細。她全部收進包袱,帶了出去。
剛剛走出書房門,就有黑衣人攔住她。
“東西在哪?”黑衣人問。
“我帶你去。”
“别想使詐。”
夫人把身上的武器和包袱全卸在門後,給他表誠心。
第一道暗門再度打開。
“用弩,射中靶心,第二道暗門開。”
黑衣人刀抵在她的後腰。夫人拿起弩射給他看,好幾次與靶心擦邊,第二道暗門便會輕響幾下。
“我不善武。”
黑衣人嗤一聲,接過她手中的弩,射向靶心。第二道暗門還是輕響,不開。他換了一把稍大的弩,重試。
夫人趁他放松警惕,放了一把火,把第一道暗門鎖死,離去。
街坊隻見濃煙,不見明火。等明火攻出來時,暗門内隻剩灰燼。
長夜将明。
日出于東方之上。麻狗被抓的第三日,遊南枝邀請到刀疤臉來文芳齋做訪事。
“我叫禾賀。臉上的刀疤是被麻狗劃的。”
“真正的洪正已在十年前被殺,如今在京城當官的是馬奴麻狗。十年前麻狗就開始以私茶兵器出境謀商利。有一次,我巡山碰巧遇到他們在在交易,以茶磚換馬,以弩箭換金。被發現了,他們追我入山林。
“他們走私的量越來越大,欲招我入夥。我拒絕,他們就給山上的好漢們潑黑水,一說我們劫女取色,二說我們劫人勒财。引得官家清剿。放他的狗屁!我們取的都是不易之财。
“那天,他們把洪正綁了勒索,又想把賬賴到我們兄弟頭上,他們把洪正鎖到地窖裡。我趁夜救出他,卻被發現。我被一陣香味迷暈,迷糊聽到他們說,我身形和麻狗相似,留着有用。
“再醒來時,我被埋在土裡。旁邊還有一具屍體。顧及埋屍人看我們都是賤民,草草了事,我們兩個被埋得很淺,一場大雨,便把我大半個身子沖刷出來。我渾身是傷,頭痛欲裂,那時我覺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但我不服氣啊!這樣死去太過憋屈!我用盡全力想爬起來,不過也就動彈了一下腿。
“這下之後,就有個小人摔在我身上,我再度暈了過去。醒來在一處簡屋,是一對師徒救下了我,照顧我至痊愈。我全身發熱了很久,像是燒壞了腦子,那時我很多事情想不起來。
“後來,我看到北定司通緝在麻狗,一下子都想起來了,去投了線索,一直在當北定司的眼線。
“我萬萬沒想到麻狗竟然頂替洪正的身份科考入官場。那日在梵樓,看到一小報,上面寫着對洪正身份的質疑,我當即想明白,那日我聽到的那句‘他身形與你相似,留着有用’是什麼意思。于是,我趕緊聯系北定司。他被我引去北定司埋伏的地方,他承認自己是麻狗和走私的罪行後,北定司出手了。”
“如今你還有占山為寇的想法嗎?”遊南枝問。
“當年上山實屬無奈之舉,如今得人介紹,在一家镖局走走镖。明日就要啟程南下。”
“明日?”本在一旁專心作畫的瑾娘擡頭問。
“嗯。明日。”禾賀說,“已經耽擱幾天了,最遲明日出發。”
“好快……”瑾娘又低下頭作畫。
禾賀的訪事已經做完,他走到瑾娘旁邊。
遊南枝放下筆和手記,擠到蝶娘身邊,兩個人眼神不約而同地盯着那邊。
“畫的,是我。”
“誰說是你。”瑾娘畫的是一匹刀疤狼。
“不必說,我能看得分明。”
“你能看得什麼分明?”瑾娘擡眼看他。
禾賀也看向她的眼睛,“你日後有何打算?回鄉,還是留京?”
“我……還沒想好。”
“我離京之前可以等到答案麼?”
“你要答案有何用?”
“尋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遊南枝和蝶娘走到外面,抓着對方的手激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