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不到人,腳步更急了。斜定本就難走,她走得搖搖晃晃的。
宋存怕她摔死,退了兩步,停住。
遊南枝碰到他的衣物,放心了。
“拜托你回憶,大事小事都可以。這對我很重要。”
“……”
“現在想不起來沒關系,以後想起來可以往文芳齋遞消息。”
“有酬金的。童叟無欺。”
“嗯。說完了?”
遊南枝點頭,“說完了。”
宋存走了。走到屋頂邊,他唉了一聲,又繞回來,箍着遊南枝的腰,把她送回房間。
空中,他聽到遊南枝說:
“我能認出你。”
“無論你換多少個假面,我都能認出你。”
在焦急等驗屍消息的同時,遊南枝也尋找機會與顧夫人聊,争取多一個人證。
洪正刑罰後,釋放。
他面色灰白地走出官門,向自己家的車馬行去。車廂裡坐着衣裳端整靓麗的洪夫人。
洪家車的不遠處也停着一輛車。
待完全看不着人影,顧夫人也放下撩開的車窗簾。
車旁的遊南枝接住,沒讓車窗簾落下。
她仰頭看着車上的人:“顧夫人,見到故人,為何卻步?難道此故人非彼故人?”
聞言,顧夫人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而警覺,如同驚醒的鷹隼。
南枝被請上馬車。兩人相對而坐。
“顧夫人當年被山匪劫持,得馬奴救回,如今這矯健馬奴可安好?”
“我說過,他死了。”
“顧夫人可知道金蟬脫殼?”
“我不過一位深閨女人,不懂兵法。”
“金蟬在蛻變時,會脫離皮殼而走,隻留下蟬蛻還挂在枝頭。兵法上,這是為了擺脫困境,把“外殼”留給敵人,自己脫身而去。顧夫人可知,麻狗這隻金蟬,留下的是殼?還是本體?”
“你到底想說什麼?”
“想說,金蟬的殼都是脫給敵人看得。顧夫人可得認清自己在金蟬眼中的敵友身份。一廂情願地撲去敵營,是死路一條。”
“請吧。“顧夫人請她下車。
“南枝的話雖說難聽,但希望顧夫人能想明白,金蟬為了脫險絕不能讓自己露出半點破綻,為此罪深之事亦不辭,最開始是要殺金蟬的殼,然後是知情的草木,下一個呢?顧夫人覺得會是誰?”
“……”顧夫人垂下眼皮,眼中所有波瀾僅她一人可知。
遊南枝起身,撩開車簾。
車門外,夕陽靜悄悄躺在金色蒼穹離,一朵朵雲映着火紅,像一顆顆紅石榴。
“顧夫人說那日的晚霞最是姣美,但擡頭看看,其實晚霞日日如此燦爛,如此昭明。”
車轍轱辘滾過,壓着上一輛的印記,沒多久在街口分道。
“成了麼?能來當人證麼?”陳厚把她的托盤還給她。
“我還沒提。”遊南枝望天,“真是麻狗啊……”
“麻什麼狗,我看你才狗。費半天勁在裡面聊啥呢?”
“我得先攻破她的心防!”
幾日後,瑾娘陸續收到屍體查驗結果和大夫的診斷書。隻是奇怪的是,陳厚同僚書信裡說,屍體隻有一具,再掘地三尺深寬也無多。好在,那唯一的屍體确實有肋骨斷裂,左腔倒數第二根肋骨碎斷,是被多此擊打而緻粉碎性骨折。
瑾娘再度拿着這些證據去見顧夫人。
其告病拒見。
遊南枝隻好托下人告訴她,明日第二天瑾娘會報官,告洪正被冒名頂替,讓官府查明正身。罷了,還去了一趟寓居旅館。
“好啊!我說這洪正當官了越發的目中無人!原來假冒的,根本不認得我!我明天必定跟你上庭!”大才子陳具說。
遊南枝跑了兩趟終于回家,她瞧見瑾娘正在神色郁郁地看着窗外。
遊南枝敲響瑾娘的門。
“洗漱了嗎?”遊南枝問。
瑾娘搖頭。
“那就一起吃點吧!”遊南枝抱着她父親給她新制的酸果子進她的屋,“新鮮出爐。”
果子一入口,就把瑾娘的眉毛給酸掉了。
“酸吧?”
“酸。”瑾娘眼淚都要出來了。
“酸就對了。把一切悲痛酸楚嚼碎吞下去,心裡就不難受了。”遊南枝滿面輕松,微笑着對她說。
“那我要再來一包。”瑾娘說。
“假若。我說假若。”瑾娘還是藏不住心思,“明日還不成,我還能有法子嗎?”
“有。”遊南枝堅定的看着她,“一定有。”
“隻要心誠、堅定、敢做,萬事能成。”遊南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