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件衣服,她要怎麼動嘴?
拿來擦嘴嗎?
徐念溪深呼吸口氣,摁了兩下突突跳的太陽穴,一字一頓:我也沒有動嘴。
程洵也回得還挺快:這樣。那你還忍得挺辛苦。
“……”
徐念溪負氣地把手機丢在床上。
總算體會到,那句一着不慎,滿盤皆輸是什麼意思了。
在程洵也心裡,她估計是一個,雖然觊觎他,但是迫于已經被他發現,而苦苦忍耐自己欲望的頭号女流氓。
但是她明明沒有。
胸膛一起一伏,好半晌才平複。
卧室沒開燈,又黑又靜。
徐念溪看着虛空一點,突然發現,這是幾個月以來,她為數不多的感受到情緒起伏。
除了見到魯惟與時的喜悅。
就是現在了。
雖然是懊惱,但是也讓她鮮明地感受到她是活着的,有情緒波動的。
這種感覺太久違,像一片荒蕪地闖進一隻明亮蝴蝶。
明明是輕微的振翅聲,卻無端卷起一陣海嘯。
徐念溪細細體會了好久,才重新打開手機。
程洵也:明早十一點,到上次那家火鍋店給我。
徐念溪:好的,知道了。
程洵也沒有再回複,徐念溪摁熄手機。
床太窄了,她連翻來覆去都沒有空間,又實在睡不着。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入睡變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哪怕她知道自己睡眠不足,但也無法輕易睡着。
最後隻能拿起手機。
刷了會兒資訊,又去看程洵也發來的短信。
沒什麼意義,隻是消磨時間而已。
大概是淩晨四五點才睡着,睡前她難免慶幸,還好約在十一點。
她還有些時間用來休息。
-
是被短視頻聲吵醒的,徐念溪費力地睜開眼,隻感覺太陽穴在突突地跳。
客廳裡,王君蘭正刷短視頻,手機聲音開到最大,時不時還笑兩聲。
徐念溪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早上六點半。
她頂多睡了兩個半小時。
徐念溪沒有在這種聲音裡,還能睡着的能力。
隻好盯着天花闆無意識地發呆。
王君蘭在家木材廠做财務,從家過去隻用十分鐘,收拾完離上班還點有時間,推開徐念溪的卧室門,見她醒着,就說:
“你能不能和老闆求求情,說你還是想回去上班,現在工作不好找……”
徐念溪腦袋還疼,像有無數根小針在戳,又不得不和她對話,“回不去了,公司不會要的。”
王君蘭臉色不好看,在她床邊踱步,“你離職的時候怎麼都不和我說一聲。沒工作看你以後怎麼辦。”
“當時說讓你留在西津或者去隔壁平城讀個師範學校非不肯,背着我報南大。畢業後還非要留在南城,結果現在工作都沒有。”
“徐依甯隻讀個中專,人家都有工作,還是個護士。你一個大學生,怎麼連她都比不過……”
從小到大,徐念溪聽過無數人和她說。她家這種家庭,她一定要争氣,一定要比過徐依甯。
她也确實這樣做了。
可是這麼多年,她也真的累了。
累得她整個人都是拼接起來的玻璃。
乍看之下完好,實際上千瘡百孔。
有時候,她會想,她的所有努力到底是自己想要。
還是僅僅是為了滿足王君蘭的要求。
她已經。
快要看不見自己了。
徐念溪緩緩吐出口氣,看了眼牆壁上的挂鐘,“快到七點二十了。”
王君蘭這才沒說了,匆匆出了門上班。
老小區的早晨叮叮乓乓的,切菜聲、說話聲、騎着自行車賣菜的吆喝聲……
徐念溪聽着這些聲音,勉強睡了幾個小時,實在是睡不下去,爬起來洗漱,提前出發了。
-
到火鍋店時,剛好早上十點。
店員聽她說,來等人的,不用餐。還是态度很好地帶她去了座位坐下。
時間還早,火鍋店裡沒什麼顧客,徐念溪坐在最裡面的桌。木質窗關着,隐隐有光線射進來。
半明半暗之間,她無意識地阖上眼。
又怕把程洵也的衣服弄丢,緊緊抱在懷裡。
鼻尖是隐隐的洗衣液香味。
徐念溪昏昏沉沉的,竟然夢到了高中時第一次見到程洵也的場景。
開學第一天,老師匆匆進來貼了剛排好的座位表,讓先這樣坐着。
徐念溪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到自己的位置。
前桌側過身,她人長得明豔大氣,“你叫什麼?我叫魯惟與。”
“我叫徐念溪。”
“等會報道完,你說學校會讓我們回家,還是直接就上課了啊。”
“應該是上課吧……”
兩個女生相視歎口氣。
也是從這會兒開始,兩個人成為朋友。
一如她們所說,附中沒有給過渡時間,直接開啟到上課模式。
一時間,教室裡哀聲怨道。
魯惟與羨慕地指了指她旁邊的空位:“你同桌誰啊,好有先見之明,直接沒來。”
徐念溪還記得座位表:“好像是叫程洵也。”
第一天上課總是讓人疲憊的。
徐念溪背着書包,回到家裡。
王君蘭已經下班了,邊往鍋裡放青菜,邊幸災樂禍,“徐依甯連個高中都考不上,隻讀了個中專,中專出去能有個什麼好事做,你就不一樣了……”
徐念溪在她面前一向沒什麼話,沉默地吃着飯。
一連幾天,她同桌都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