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他終究還是聽取了沈清濁的忠告,悄無聲息地,将悲傷氣氛轉換成輕松背景。
果然,桑晚榆被他這句話逗樂。
确認自己沒有聽錯後,桑晚榆先是擡眸,不可思議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确認這麼不正經的話到底是不是他說的?确認過之後,她才忍不住擡手在他胸口打了一下。
——“親都親過了”,這話他竟然也說得出口?
可羞赧歸羞赧,等這場玩樂平息,她想到那句【遇到我的時間就是你的天時,遇到我的地點就是你的地利】,心中依然控制不住地風生起一片海嘯,浩浩蕩蕩,紛紛揚揚。
确實,這回答太自信了,張揚又霸道。
她心間一顫,手指溫柔地拽上他的襯衫,頭則輕輕一低,埋在了他的胸前。
她沒敢看他的眼睛,而是對着他的心口,很認真地說了句:“賀輕舟,你不能死,尤其是,不能因為我死。”
“好,”他胸口溫熱得不像話,心口也柔軟得不像話,“那你也答應我,要好好活着。”
她沒說話,很久後,才沒有底氣的,輕輕“嗯”了一聲。
“小魚兒。”他聲音溫柔。
“嗯。”她聲音輕輕。
看出她心底的不安,賀輕舟動作輕柔地把她擁入了懷,這樣,他所有的答案,便可以直接落在她耳畔:“我許願,上天給你一個好未來。”
“——并且,我許了好多年。”
他懷裡的人聽了,睫毛控制不住的一顫。
“我不信這麼多年的許願,沒一個神聽見。”賀輕舟繼續道,“所以,你信我,好嗎?”
——你信我,我們會有一個特别幸福的結局。
“賀輕舟。”
“嗯。”
她拽着他的襯衫,在他懷裡,輕聲道出自己心中真正的顧慮:“我不希望有人違背天性來愛我。”
對于那種不顧一切非你不可的愛,她也不是不相信,而是不願意。
賀輕舟瞬間聽懂了這句話,這一刻,他隻覺得沈清濁對她的解讀何其準确。
果然,讓她覺得自己成為别人的負擔,對她來說,才是緻命打擊。
于是,面對她心中真正的顧慮,他也直接道出了自己心中真正的愛意:“愛你,是順從天性。”
【我不希望有人違背天性來愛我。】
【愛你,是順從天性。】
他的回答,如剛才那般,一如既往的溫柔霸道。
桑晚榆感覺自己心中的不安,就這樣被驅散了一大半。沉重話題終于暫時掀過,她頭抵着他寬闊溫暖的胸膛,甕聲甕氣地跟他聊起了情侶間的悄悄話:“我的裙子呢?”
這話題轉換太快,賀輕舟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裙子?什麼裙子?”
桑晚榆提醒:“你在臨川送給我的那個。”
賀輕舟這才想起來她拒絕的那條裙子:“收起來了,怎麼了?”
“其實,”她坐直身子,從他懷裡探出頭,對上他的眼睛,“我當時沒收,不是因為我不喜歡,而是因為——”
“因為什麼?”問這話的時候,賀輕舟唇角帶着笑。
其實他後來捋了捋時間線,才發現她那時候之所以突然變得冷漠,是因為誤會了他和邵安初的關系,誤會了他來臨川是為邵安初,所以,他唇角才漾着笑意,因為他想趁着這個機會,好好“征讨”她一番。
結果,下一秒,卻聽到她說:“因為——”
“我後背有傷,不好看。”
他唇角的笑意瞬間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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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桑晚榆這次的傷勢并不算嚴重,三天後便出了院,時間漸漸逼近年尾,她也需要返回臨川做一些總結工作,回去之前,她特意去見了一趟自己的編輯吳隼。
畢竟,《步履》出版在即,她又即将離開京溪,所以很多事情還是當面溝通好比較妥當。
兩個人約在京大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見面,賀輕舟把人送到之後,便尊重她的意願,先行離開。
吳隼因為工作原因晚到了十分鐘,怕桑晚榆等得太久,她從地鐵站下來就跑得飛快,以至于,到達的時候呼哧帶喘的。
桑晚榆看了,笑着說:“我都跟你說了,沒關系,不着急。”
吳隼略帶歉意地朝她擺了擺手,在她對面坐下,屁股還沒挨上椅子呢,就忍不住開始吐槽:“你不知道,前一段有個小說作者的書突然被爆抄襲,那本書不是我們出版社出版的,但我們剛簽了她的新書,所以網友們都過來抵制我們了,那幾天我們出版社官博的評論區快亂成一鍋粥了,不過,後來這個作者出了反盤,并且她發布的時間線靠前一些,再加上那個被抄襲的原著作者一直沒有發聲,這件事情才平息下來,”吳隼叽裡咕噜說了一大段話才想起來喝口水,“我跟你說,還好當初沒讓我升職,這破事我可應付不來,言情小說市場太下沉了,飯圈化太嚴重,烏煙瘴氣的。”
桑晚榆不知道網絡上的抄襲紛擾,但這不耽誤她說出自己的觀點:“不管怎樣烏煙瘴氣,都要好好保護原創。”
“你說的真對!但現在出版社大多隻看數據,隻看書火不火,隻要能替他們賺錢,誰管他内容原不原創,甚至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吳隼義憤填膺道,“有些作品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抄襲了,結果還有粉絲為抄襲作者站台,說什麼我隻管作品好不好看,抄不抄襲跟我有什麼關系?我跟你說,我每次看到這樣的評論,直接一口怒氣從腳底升到天靈蓋,一群自以為特立獨行、自以為為愛發聲的九年義務教育漏網之魚,真踏馬難理解這些人的腦回路是怎麼長的。”
桑晚榆示意她平複一下心情,輕聲道:“其實不難理解。”
吳隼問:“什麼意思?”
“因為被抄襲這件事并沒有痛在他們身上。對于那些支持抄襲作者和抄襲作品的人,你不應該問他們‘你的作品被人抄襲了你還會這麼說嗎?’因為他們又不創作,所以他們自然也無法感同深受被抄襲作者的心情。要想真的達到一些感同身受,對那些上學的,你應該問自己的零花錢被人偷了心不心疼?自己沒作弊卻被污蔑作弊并被全校通報難不難受?對于那些上班的,你應該問自己的工資和升職機會莫名其妙給别人了難不難受?自己辛辛苦苦努力一年的成果冠上别人的名字難不難受?對于那些當父母的,你應該問别人把你的孩子偷走,你想不想死?這種情況才能和被抄襲的作者面臨的心境等同。”桑晚榆解釋道,“所以,你問他們‘你自己的作品被人抄襲了你還會這麼說嗎’這樣的問題沒用,這些問題都是隔靴搔癢,沒觸及他們的利益,他們隻圖看得開心,自然什麼都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