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好在,這場烈火,最終還是被及時撲滅,最大程度地減少了傷亡和損失。
桑晚榆也順利坐上救護車被送往了醫院,由于失血過多,醫生及時給她做了手術,術後,她趁着麻醉勁終于睡着。
沈清濁從接到電話的時候就開始往京溪趕,兩個半小時後,從臨川開來的高鐵終于到站,他又立刻乘車前往了京溪大學附屬醫院。
路上,醫生打電話和他彙報了桑晚榆的情況,知道她手術成功并且沒有後遺症之後,沈清濁才稍微放下了心。
到達醫院,從車上下來,沈清濁連大廳都沒能邁進去,就看到了一個正在等他的熟人,穿着便服,面容周正。
此人名叫彭安,沈清濁上次回京彙報有關臨川農業平台搭建這一事件的時候,秘密會見的人就是他。
看到沈清濁,彭安下巴一揚,朝他遞了個眼神,等兩個人碰上頭,梳理完這次事件,沈清濁才去往病房。
由于術後觀察較為頻繁,為了方便醫生護士進出,所以病房的門虛掩着,沈清濁站在門外,看到剛做完手術的桑晚榆正閉着眼睛,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賀輕舟則坐在她旁邊,垂着肩膀,一言不發,一動不動,整個人顯得極為頹然。
直到聽到腳步聲,他才回眸,朝門外看了一眼。
兩個男人,就這樣,目光相撞,隻不過,誰都沒有說話。
等賀輕舟收回目光,沈清濁才無聲地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這時候,一直沉默的賀輕舟,終于開口:“我母親是軍人,父親在世時是航天工程師。”
沈清濁聽了,目光茫然地看向他,不知道他突然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将來,我是要跟她結婚的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結婚的時候我需要接受政審是嗎?”賀輕舟低聲道,“那麼,我想問,我這身家夠清白嗎?配有知情權嗎?”
事到如今,他連事件全貌都無從知曉,隻能自己去猜測去推斷,而這些行為背後,隐藏着他巨大的不安。
“不用。”沈清濁剛才腦子有點遲鈍,聽到他這麼解釋才明白他剛才說那番話的原因,“晚榆早已從原單位離職,在臨川的任職期滿之後,她會回京大當老師,和她結婚不需要政審。”
聽到這裡,賀輕舟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回京大?”
沈清濁點頭:“嗯。”
“所以——”賀輕舟看着眼前人,目光微冷地追問,“我連她過去的職業都沒資格知道嗎?”
“有資格,是她跟我說,不想讓你知道。”沈清濁擡眸,對上他的目光,問,“你想知道嗎?”
賀輕舟空咽了下喉嚨:“嗯。”
沈清濁停頓片刻,才道出一句:“知道國安嗎?”
賀輕舟聽了,感覺整個人像被電了一下,那種裹着電流的痛感,瞬間從頭貫穿到腳。
——他苦苦尋覓的答案近在眼前。
——可他此刻,甯願交白卷,都不願意拿滿分。
不知過了多久,他喉結才滾動着,輕輕“嗯”了一聲。
沈清濁追問:“危險程度知道嗎?”
他聽了,垂下的頭輕輕搖了搖,說:“我不敢。”
——他不敢知道。
“她的身體就是在執行任務的途中,受的傷,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命。”說到這兒,沈清濁滿臉愧疚,“出院之後,她本可以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但她還是想找點事情做,想過回至臻,做她最愛的科研工作,但她身體需要靜養,科研又是一份長期高壓的工作,她身體承受不了,再加上一些原因......”不過,那個原因,他不能擅自作主透露。
“所以——”沈清濁掀過這一茬兒,囫囵道,“她和我一起來了臨川。”
這也是為什麼,那次他聽到有人在背後議論她,說她休假自由、說她有背景、說她享用特權的時候,他那麼無力。
因為他知道,她享用的特權,少之又少,即使享用,那也是她應該的。
“但她決定從臨川回京溪,是因為你,”沈清濁說,“她舍不得你兩頭跑。”
聽到這兒,賀輕舟猛然擡眸,目光裡的訝然,真實到不可思議。
“你為什麼這麼驚訝?你就沒想過你倆異地的問題?”說完,沈清濁忽然想到另一種可能,“賀輕舟,你别跟我說,你從沒動過念頭,讓她回京溪。”
賀輕舟聽了,還是像剛才一樣,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很輕,内容卻斬釘截鐵:“沒有。”
他從來沒想過,讓她遷就自己,做出任何選擇。
“她前一段出差,是去的浙江嗎?”賀輕舟問。
沈清濁:“不是。”
賀輕舟:“那去的哪兒?”
沈清濁:“福建。”
聽到這個地名,賀輕舟瞬間想到那個在福建海關成功攔截到采菽一号的新聞。
想到這兒,賀輕舟下意識蹙眉:“她不是已經離職了嗎?為什麼還要去從事這麼危險的工作?”
沈清濁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輕聲說了一件往事:“去年冬天,X城突然爆發疫情,病人激增,醫院不堪重負,急需設計團隊進行設計,并要實地駐守,據我所知,當時你和你的團隊正在X城做科創落地項目,你本可以走,但你沒有,這不是你的職責所在,你為什麼要冒這樣的風險?”
所以,你問,為什麼要去做?
哪有什麼為什麼。
隻不過,順從自己的本性,做出選擇而已。
“所以,”賀輕舟沒心思去回想自己的英雄事迹,重點都落在她身上,“今天的事情不是意外吧?”
沈清濁:“不是,有人在她車上動了手腳,刹車才會失靈。”
賀輕舟問:“是褚尚謀嗎?”那個參與競标卻最終落選的BP公司負責人。
這樣一想就會發現,BP公司此行根本不是為了經濟利益,而是為了我國自主研發的種子。
“你怎麼知道?”沈清濁不方便透露太多,“但這件事肯定能夠查清楚,犯罪者也都會被繩之以法,你不必擔心。”
“賀輕舟,”說完公事,沈清濁話鋒一轉,語氣沉肅地說起了一個話題,“我知道我說這話很殘忍,但我還是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