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晏清舟這麼配合,喻聞心對他的評價稍微上升了幾分。
看着晏清舟的舉動,容煙看他的眼神有些恨鐵不成鋼,她輕輕搖頭,讓藥爐張開蓋子,随意地将藥碗丢了進去。
待容煙離開後,喻聞心也準備接過她的腳步,離開。
卻被晏清舟叫住了。
“我有話想和你說。”白衣青年的話音有些艱澀,将上半身靠在床頭,眼睫有些垂下,看起來有些疲累。
烏黑的墨發沒有被束起,而是披散在身後,延展到榻上。
沒有先前面對景安塵的那般淩冽,整個人顯得柔和了許多。
“你想說什麼?”見晏清舟撐着病軀,也要讓她留下,喻聞心鄭重起來,坐到他旁邊。
晏清舟低垂着眼,其實,他并沒有需要讓她留下的重要理由。
他隻是想多看她一會而已。
但他沒有說出來,也不敢說出口。若是将這番話說出,她肯定會更加厭惡他。于是,晏清舟布下隔音結界,轉而問她:“景安塵待你如何?”
“挺好的,他教我易容僞裝,還有身法刀術,”喻聞心如數家珍,“還經常給我做一大桌飯,廚藝也特别好——”
然後就發現,晏清舟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眼神平靜。
這更恐怖了。
“我對他評價蠻高的,你這樣問隻會自取其辱……”喻聞心眼神遊移,不敢對上自己這位前師尊的視線。
晏清舟沉默片刻,或許是傷勢未愈,他的嗓音有些沙啞:“是我失職,才害得你如此。”
說是盟友,實際上自進入流霜宗以來,一直都是他在依賴喻聞心。若非她的預知能力,自己恐怕早就不清不楚地死在季向甯的暗算中了。
将她領入流霜宗,反而是害了她。若是喻聞心直接前來星隕谷,恐怕早就一舉成名,成為天下矚目的天之驕女了。
還需要躲躲藏藏,四處掩飾自己的身份嗎?
“對不起……”
喻聞心用力揉着太陽穴,“行了,這事也不怪你。誰知道季向甯一直潛伏在那裡,等着我們自投羅網。”
“所以,你究竟惹上了誰?能雇傭這麼多大乘期魔修來對付你,那些魔修可不是善良之輩。”
根據她和景安塵的推測,首先,對方實力極其深厚,百分百是大乘期修士;其次,對方是一位魔修,位于魔域。
後者是結合另一位“喻聞心”的提醒,得出的結論。
喻聞心也懷疑過,是否仙門中出了細作,試圖加害晏清舟。
可既然那位“喻聞心”沒有告訴她所謂的真兇,而是讓她去魔域尋找答案,也就是說……
幕後黑手不太可能是她知曉的仙門修士,大概率是一位她從未聽說過的存在。
“死在我劍下的魔修太多了,我也不知曉是何人……”
晏清舟抓着被子,往自己身上扯了扯,眼神清澈。
看着他一臉無辜的樣子,喻聞心更加頭痛了。
“你真該少閉關幾年,多去看看外界,和人溝通交流。”喻聞心話音滿是不忿。
一問三不知,眼神還清澈愚蠢,這輩子沒見過這麼離譜的劍修。
對她的挖苦,晏清舟皺眉:“我是玄清劍尊,是你師長,你不能這樣說我。”
“很可惜,劍尊大人,我現在是星隕谷的弟子,不在你的門下。”喻聞心嘲笑着說道。
一說起這個,晏清舟瞬間捏緊被子,指尖攥得發白,死死盯着她。
就像被她辜負抛棄的大貓。
這眼神,愣是給喻聞心幻視系統空間的那隻貓男了。
隻能說,真不愧是一個人。
晏清舟向上提了提被子,“你要是有劍術封面的問題,也可以找我指導……全盛期,景安塵不是我的對手。”
前提是全盛期,而不是現在這個病殃殃的可憐模樣。
“你現在提得動劍?算了吧……”喻聞心并非嘲諷,畢竟他傷成這樣,讓一個病号教自己,她有些良心不安。
容煙幫忙處理傷口的時候,喻聞心也在旁觀,除了胸口那道穿透的緻命傷之外,還有烙印着數十道血肉模糊的鞭傷。
一襲仙人般聖潔的白衣,硬是被浸出的鮮血染成了鮮豔的紅。
呼吸微弱得幾乎不可聞,加上胸膛處的穿透傷,喻聞心真的以為容煙他們搬了具屍體回來。
“我做得到。”不知是說給喻聞心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晏清舟還重複念了一遍。
看他這副熟悉的逞強模樣,喻聞心不由得掩嘴輕笑。
這麼快就忘記虛弱時出的洋相了。
“好,那到時候就麻煩你了,劍尊大人。”
喻聞心将手放在他的發頂,揉了揉他那順滑的墨發,就像是哄孩子一樣。
真的很軟很絲滑,喻聞心忍不住手,多摸了幾下。
“你——倒反天罡!”
他下意識向後縮,正好撞到了牆,随後,便是清脆的響聲。
看上去更委屈了。
被他這麼一罵,喻聞心逆反心理瞬間就起來了。
反正不是師尊了,欺師滅祖,逗一逗他也沒事吧。
這樣想着,她的手再次摸上了晏清舟的發頂,向後探去,輕輕揉按着他剛剛撞到牆的部位。
“真可憐,很疼吧。”喻聞心的眼裡滿是幸災樂禍,手不停地揉他的腦袋,玩弄他那柔順的發絲。
“倒反天罡……逆徒……混賬……”
簡直就是換着不停的叫法罵她,但喻聞心不知被戳中了什麼點,顯得更興奮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沒有貓耳,喻聞心有些歎息。
但沒摸多久,晏清舟便一把按住了她作亂的手,幽怨地看着她。
溫熱的觸感從接觸的肌膚間傳來,喻聞心愣了下,就像觸電一般,想抽回自己的手。
但晏清舟怎麼可能給她再次作亂的機會,牢牢禁锢着她的手背。
輪身體力量,築基期修士怎麼可能和大乘期劍修相提并論呢?
于是,喻聞心那一下不僅沒有抽回自己的右手,反而被拽向了青年的方向。
結實地撞進了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