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視線的那一刻,眼前的女子隻是靜靜凝視着她,旋即擡起執劍的右手,火焰宛若飛舞旋繞的紅龍,環繞在柳滢四周。
前方的道路被火海覆蓋,靈火在空曠的大空洞中升騰,發出刺耳的“滋啦”聲,可呼吸的氧氣在燃燒中慢慢消失。
喻聞心想向後逃脫,手卻觸碰到了逐漸升溫的岩石。
後方的道路,早在方才的崩塌中摧毀。
向前,則是無邊的紅蓮炎之地獄。
灼熱的空氣夾雜着煙塵,鑽入她的鼻腔,嗆得喻聞心連連咳嗽。
現在的她,所有的體力都在戰鬥和逃亡中耗盡,隻能眼睜睜地,看着火海蔓延。
鮮明奪目的烈焰中,一個黑影砸向喻聞心,落在了她的眼前。
就像丢棄無用的大型廢棄品一樣。
“啊——”
熟悉的白色身影,剛被她終結生命的白衣劍尊。
現在,青年的幹淨潔白的外袍上滿是血污,刺眼的鮮紅在他的身上蔓延,手無力地垂落在地,映入眼中的,則是手腕上觸目驚心的血洞。
先前插在手上的黑色釘子被抽離,隻剩下脆弱經脈中間的,隐隐可看見白色的斷骨,手上的血液已經幹涸,隻餘下恐怖的傷口。
晏清舟的呼吸早已被喻聞心停止,她的紫虹劍貫穿了他的胸膛。
他眼眸緊閉,毫無生機,隻是一具屍體罷了。
喻聞心湊近他的殘破的軀體,她輕輕抓住他的手,觸手冰涼,即使兩人周圍都是灼熱的烈火,但她卻感覺不到一絲活人的溫度。
玄清劍尊死了。
死在了她的手中。
然後,聽見了柳滢嘲諷的聲音,“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無用的垃圾,就該被焚燒掉。”
比如說死去的晏清舟,比如說喻聞心。
“雖然我對你的原始傳承很感興趣,但還是敬謝不敏了,”烈焰的紅龍,随着主人的心情變得愈發高揚,瘋狂吞噬着所剩無幾的空氣,“從零開始培養一個凡人,實在是太耗時間了。”
“所以,隻能拜托你去死了。”
地獄的烈火就像死神一般,向喻聞心奔襲而來,不再留情地灼燒她的軀體——
無論空間傳送到何處,都無法逃離這地獄般的火海,柳滢就像在施刑一般,沒有一擊就取掉喻聞心的性命,而是準備活活燒死她。
真熱,就像被丢進了火山的岩漿中,但卻沒有死去。她甚至聞到了奇異的味道,那是皮膚被燒熟而産生的,令人作嘔的香氣。
在這無間地獄中,喻聞心抱着晏清舟冰涼的屍身。
無論做什麼都無濟于事了,這一輪回已經陷入了死局。
因此,她用最後的意識喚出了系統。
【正在讀取時空錨點——】
【時空錨點讀取完畢。】
……
喻聞心猛地睜開雙眼。
她重新回到了初入流霜宗的第一天。
不是陷入深紅炎之地獄的流霜宗,也不是坍塌的劍冢。
映入眼簾的,隻是剛鋪好不久的藍白床褥,再往稍遠一些的地方,則是被掩上的木門。
這裡是紫霄峰的偏殿,現在,它還沒有被晏清舟和柳滢的攻擊餘波毀滅。
完好無損。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
【宿主,你現在怎麼樣?還好嗎?】
不用看鏡子也知道,她現在的臉色肯定蒼白到極緻了。
上一次輪回的終末,戰鬥一波接着一波,然後便是逃亡——以及死亡。
“讓我休息一下。”她癱軟在溫暖柔軟的被窩裡,一點也不想動。
複盤上一次,喻聞心簡直感到不可置信,她居然擊敗了晏清舟,即使是重傷瀕死的大乘期,那也是大乘期。
【我也沒想到,剛教導你的戰鬥技巧,立馬就用上了。】
系統空間中,聽上去,“晏清舟”的心情十分複雜。
“連大乘期修士的大型領域也能進行空間崩壞嗎……”喻聞心還真的有些驚訝。
本來她以為最多就破壞□□,以及一些結界。之前面對敵人時,喻聞心也試過用此改變地形,破壞地質。
“早知道這樣,當時打秦梓月的時候,就直接用這招把她——”想到這裡,喻聞心搖搖頭。
不行,當時臨安城可能還有存活的百姓。若是直接破壞全城,說不定會傷及無辜,不能想這麼極端。
不過說到幸存者……現在的流霜宗,究竟還有多少弟子沒被控制?
想起柳滢那滔天的鮮紅火海,還有無數既能使用法術,又能自爆的傀儡弟子,以及在災難中從未出現的林思明與嚴策。
喻聞心隻得無奈歎氣。
難道能成為友方的助力,就隻有晏清舟和劍冢的槐秋前輩了嗎?
腦海中一瞬而過臨安城中,容煙的紫色身影。她是星隕谷的人,恐怕不方便插手流霜宗的事情。
喻聞心咂嘴,但等會得讓晏清舟去問一下,能不能讓她協助他們。暗中幫助,或是間接支援,不管怎麼說,她都得争取一下。
在腦中列出了接下來的行動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