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觀昙在看到錦雀那隻眼睛時,畫面就結束了
鳳觀昙緩了緩清醒過來,金色細線早就不知所蹤。
他想動彈,發現宗九如站在自己身後,正緊緊捂住他的耳朵,幾乎是動用了渾身的力氣,按得他動彈不得。
還好有宗九如。
山神的級别,根本不需要主動攻擊他們。隻要看祂一眼神志就會被祂影響,更不要說還是盯着祂的眼睛。
現在他已了解,那方姑娘大抵是在一夜之間,取代了發瘋的錦雀神君。
看來錦雀這家夥為神的一生,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祂死了,能讓方姑娘想殺誰便殺誰。
這距今才過去半個月,方姑娘根本來不及消化神力,更别提發揮了,能展現十分之一已是不錯。
雖說對凡人來說,無論是一座山還是十座山,都一樣是壓死人的重量。
但若是面對錦雀本神,他們不會有機會撐到現在。
方姑娘雖難以控制自己,仍有心報仇從人群中挑出那幾人,因而促成了今夜的局面。
按說隻要大仇得報,解決了那幾個惡人,就能緩上一緩。
他望向宗九如,宗九如與他身上的細線倒是仍在。
宗九如沒對鳳觀昙抱有希望,隻關心鳳觀昙的性命。
鳳觀昙卻直問宗九如,若讓祂實現了心願,是否有辦法引衆人脫身?
【祂已瘋了,願望隻會不受控制地不斷變大,比如從殺一人,到殺光隹鄉所有人。況且,你以為要實現神的願望很簡單嗎?】
【那你知不道,有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人一得到,就法力倍增?】鳳觀昙直覺問題出在錦雀身邊那的盒子上,但他不知道裡面裝的發光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你說法寶?好,我去搶奪祂的法寶或許還有一絲機會。】他應着,望向面前的姑娘,【錦雀大人的法寶我之前聽說過,應該就是祂頭上——】
金線在這時,靈力耗盡,斷了。
鳳觀昙着急地望過去。
鄉民們都恐懼顫抖着,伏在地上哭嚎。那觸須上的眼睛,已經擠滿了他身邊的地面。觸須四處抓撓着,宗九如的手不得已從鳳觀昙耳朵兩側松開,一瞬間讓人毛骨悚然的叫喊從一隻隻眼睛裡傳來,充斥鳳觀昙的耳朵。
情況更糟了。
宗九如幾乎是馬上就被觸須糾纏住,他那兩個下屬也已狼狽不堪。三人同時被觸須丢到一邊,宗九如大叫着讓鳳觀昙也快躲開。
鳳觀昙知道自己隻是凡人,宗九如身為神殿的二把手,是修者裡的頂尖級别,連宗九如都做不到,他又怎麼可能。
但正因為他是凡人了,他才非做不可。
頭上的什麼東西?
時間緊迫,鳳觀昙打量這位“方姑娘”,少女的黑發梳得與葉驚蟄完全不同,是出嫁的式樣。
他沒瞧出異樣,但當目光落回少女的臉上。
鳳觀昙才覺察祂的臉,浮着一層金光。
是說這個?
有觸須終于也朝着鳳觀昙伸來,鳳觀昙沒有躲,他就站在祂面前,直視着那雙漂亮的異瞳。
嘈雜的,引人頭痛欲裂的聲音将鳳觀昙的耳朵灌滿。但他無暇分神,願望太大,就将願望降下來,他就知道一樣祂一定想要的。
鳳觀昙語氣沉靜而溫柔:“方姑娘,那些阻擋你的人都已經死了。你想不想,回家?”
你想不想回家?
聽到這句話,“方姑娘”轉頭,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眼睛中的黑霧朦朦胧胧的。
她的觸須有片刻的僵硬,宗九如連忙從中掙脫出來,隻是劍被卷走了。
那條觸須冷靜了一瞬,轉眼繼續不受控制,不分任何人地攻擊,速度更快,以至于完全從那源頭糾纏在一起的觸須中伸展出來。
“你也快躲起來!”宗九如焦急地朝鳳觀昙喊道。
“不,祂不是山神。”
況且祂完全被污染,無法控制自己,藏起來最終也會被祂殺死。
鳳觀昙望着祂漸漸恢複兇狠的眼睛。
劇烈的心緒波動讓所有觸須都從那團核心脫離,他看清了露出來的護生的全貌,那是一個灰色皮毛的龐然大物,除去身上撐破的傷口與那些眼睛外,頂着一張古怪的面具。面具眼眶巨大,有着長長的尖嘴,就扣在它的臉上,散發着金光。
鳳觀昙眨眨眼,回贈給少女一個微笑。他剛愈合的耳垂發燙,從她的眼眸裡映出他耳上綴珠流轉出的細細的光。
他并沒有其他能力,隻能再一次地試上一試。
在祂被珠子攫取目光的一瞬間,眼神變得空茫。
護生與本體從來一緻。
正在她的茫然中,鳳觀昙的手覆蓋上她的臉,從下颌一把撕下她無形的面具。
那隻龐然大物也感受到疼痛,不受控制地發狂起來。
尾巴與爪子到處亂拍,四周尖叫不絕于耳。
宗九如已經驚呆了,他隻見那個羸弱的新郎沖到山神身邊,不費吹灰之力搶到寶物。
寶物在鳳觀昙一個普通人手上,過密的靈氣灼傷他的手,他掌心瞬間血肉模糊,血順着金色面具流下來。
“快放手,把它扔給我!”宗九如絕對是整個廟裡最關心鳳觀昙的人。
鳳觀昙則一接觸到面具,腦中混亂的聲音就讓他失去聽覺,豐沛的力量幾乎沖垮他,他艱難地舉起流血的手,将面具扣在了自己臉上。
變化,快變化成那個人的樣子。
他希冀能用這上面附着的力量,直接改換形貌。心中默念着,隻見面前“方姑娘”神情從茫然變成了錯愕。
法寶不負所望,将鳳觀昙變化成了他期待的樣子——那位賈郎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