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決定當作無事發生,既然不打算繼續了,就沒有必要回應。
她拍了拍秦遂的後肩:“聚散終有時,我可以把主動權交給你。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秦遂在她頸窩處悶悶地“嗯”了聲,又沉默許久。
直到管家站在城堡的階梯上,提着一盞煤油燈喊:“小姐,秦先生,可以回來了,家裡要關門了。”
黎安推了下秦遂:“回去了,要落鎖了。”
秦遂歎息一聲,終是放開了她,恐怕将來和黎安擁抱的機會會越來越少。
說來也是諷刺,他一開始就是存了想玩玩的心思。
沒想到他想繼續的時候,黎安想要退出了。
他彈過那麼多鋼琴家譜寫的愛情曲,他的觀衆都說他演繹的版本比起别的人,情感更恰當充分。
那有什麼用呢,他連自己的感情都弄不明白,他連自己想挽留的人都抓不住。
秦遂不死心,抓住黎安的手腕問:“我們還有機會嗎?”
黎安隻是笑笑不說話,但答案已經很明顯。
秦遂松開手,掌心被風卷走熱度,清冷的眼眸失去了好不容易才有的溫柔。
階梯上沒有燈,隻能靠管家手裡唯一提着的那盞油燈給三人照明。
整段階梯隻能容兩個人通過,站不下第三個人,管家側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給他們照路。
“小心。”秦遂扶着黎安的胳膊,他自己也走得艱難,狹窄的台階隻能踩下半隻腳。
黎安:“謝謝。”
秦遂黯然神傷:“我們之間可以不用那麼客氣的。”
黎安沒有順着他說:“就算是朋友,該有的禮貌還是要有的。你說是吧?Chadesiel?”
“那是,”管家的眼神在他們兩個之間來回轉了轉,笑呵呵地,“知禮守德可是被寫進了家訓的呢。”
秦遂明白黎安已經打算徹底放棄他了,再糾纏也沒有意義,便話鋒一轉:“你們家有家訓?”
黎安嘴角扯了扯:“算是吧,Chadesiel,一會把我們的家訓亮出來,讓客人掌掌眼。”
管家笑得花枝亂顫,手裡的煤油燈跟着晃:“好,一定讓客人好好看看。”
回到城堡内後,秦遂看着桌上比闆磚還厚的“家訓”一時無語,怪不得都臉色奇怪。
“這些你都看過嗎?”他問黎安。
黎安哈哈一笑:“小時候需要熟讀默背,現在麼,記不得多少了。”
束縛黎安的何嘗又不是另一種牢籠,她雖然有開明的父母,但是壓在身上的家族的規矩和使命讓她一點都放松不得。
秦遂合上那本手工裝訂的精美家訓:“看來做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好處,像我如果背這麼厚的書,我會瘋掉的。”
黎安:“各有所長嘛。”
*
秦遂的父母意外地更快妥協了,和他約見在黎安家的城堡裡。
經紀人進門後就“嘁”了聲:“爸媽,難怪哥要跟咱們切割,人家榜上富婆了,嫌我們是拖油瓶呢。”
秦遂母親保養極好 ,看上去也就三十多的樣子。聽到小兒子唧唧歪歪的,一腳朝他膝窩踢上去。
經紀人被自己親媽踢得往前一撲,直挺挺地跪在黎安面前。
他想站起來,被秦父按住了肩膀。
秦母雙手拉過黎安的手握住:“我家小兒子從小被我慣壞了,你别介意。”
黎安覺得好笑,他們該道歉的人是秦遂,和她有什麼關系。
她很想替秦遂問一句“秦遂弟弟被慣壞的時候,你們想過秦遂了嗎”,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别人家的家務事,已經和她沒有什麼關系了。
秦遂一直捏着她的手,手心微微出汗,他到底還是心軟了,扶起自己的弟弟:“起來吧。”
經紀人用力甩開了秦遂:“要你假好心。”
黎安請他們移步去書房。
古堡的二樓整整四面牆的書櫃,都是曆代攢下來的藏書。中間一張兩米長的黑檀木書桌,是古堡曆代主人議事和處理文件的地方。
黎安坐在書桌前,身後是第一代祖先的畫像。金色的卷發戴着從皇室賜下的王冠,深藍的眼眸不怒自威。
秦家人齊齊一愣,終于明白什麼叫階級差距。
他們靠着秦遂混入了他們眼中的“上流社會”,但和真正有底蘊的家族相比,還是相差甚遠。
管家和Fiona充當了秦遂的法律顧問和助理,和秦家人一條條掰扯清楚。
本就是秦遂應得的東西,加上有黎安坐鎮,他們沒多糾纏就答應了。
送走秦家人後,書房裡隻剩了秦遂和黎安。
黎安确認完所有的文件後,兩手交疊:“你的資産應該會很快轉到你名下了,後面有什麼打算嗎?”
她坐在書桌之後好像真正有了一個大家族繼承人的樣子,高高在上,眼神是她自己都未察覺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