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室裡寂靜無聲,許久之後黎安先出聲:“走吧,回客廳,過一會兒該吃飯了。”
秦遂朝身側的黎安看了一眼,她眼角微紅,隐隐有水光。
黎安咳了聲說:“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問題想問,但先讓我靜靜吧。”
黎安甩開了他,頭也不回地走在前面。
秦遂摩挲着自己的指間,仿佛上面仍有熱度停留。他緩了幾秒,毫不猶豫地快步跟上去。
管家Chadesiel在會客廳的一角跟仆人門開會,見他們下樓便停了下來:“哎呀,你們下樓了。晚餐正在準備了,馬上就好。”
“小斑馬,再去給客人上點茶水和點心。”管家指揮道,“小姐怎麼看上去不太開心?要來一份甜甜的小蛋糕嗎?”
“不用,你們忙吧,不用管我。”
黎安徑直走到會客廳的沙發邊,把自己埋了進去。
她以為回家就能見到父母,見是見到了,但不過是一場幻象。
那幅畫是小時候十歲生日的時候專門請了大師畫的。那時候,她的願望是,能永遠陪在父母身邊。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父母的陪伴不再是她唯一的選擇,她有了更多的選擇,更多的可能,以及更多的……貪心。
她想要蒸蒸日上的事業,也想要完美無暇的愛情。
上高中之前,她的生活一直都是奔波的,忙碌的,沒有多少閑下來的時候。
她好像過得很快樂,又好像從來沒有真正地快樂過。
回國之後的這段時間,盡管學業壓力也很大,但應該是她最放松最開心的時候。
她交到了這輩子最好的朋友,遇到了這輩子最不想忘記的人。
說起來,她好像挺久沒見到秦深了。
她和秦深之間,就像秦遂和他父母之間,剪不斷理還亂。
占有欲也好,控制欲也罷,抑或那些自作主張的決定,她都可以原諒,隻要秦深肯開誠布公地跟她聊一聊,而不是現在這樣永遠逃避問題。
有時候,她也懷疑,秦深究竟喜歡過她嗎,對她動過心嗎?
秦深從來沒有對她說過,喜歡她什麼,也沒有對她說過他将來的計劃。他好像總是默默地,靜靜地,潤物無聲,幫她安排好一切。
網上的人說,喜歡一個人就要把對方放到自己的未來規劃裡,你未來的每一步都要有他。
黎安扪心自問已經想好了什麼時候見家長、什麼時候訂婚,卻被那時候秦深突如其來的升職公告搞得措手不及。
在青陽資本一起實習的那段時間,她和秦深既是對手也是隊友,但她沒想過她會是最後一個知道秦深提前轉正的。
甚至同組的師弟師妹都比她先知道。
别的不說,就秦深什麼事都憋在心裡,不肯跟她商量這一點,她就沒辦法說服自己繼續下去。
盛青蚨和Fiona都勸過她,秦深這種績優股,忍忍就算了,又不是什麼原則問題,沒必要那麼計較。
真的沒必要嗎?
可能她心裡早有裂縫,在她怎麼都勝不了秦深的時候埋下了種子,在秦深一次次想要過度保護她,對她的工作和生活指手畫腳的時候産生了裂縫,在她被秦深一次次拒絕親密的時候裂縫變成鴻溝。
懷疑和失望都不是一促而成的,秦深有問題,她也有錯。
他們的感情像在走鋼絲,每一秒都可能墜入深淵。
分開不過是必然。
能回家見到父母已經不錯了,但秦深……可能就是有緣無份吧。
她和誰都是有緣無份。
巨大的情緒起伏之後,腹中空空的感覺更明顯了,她才想起來一直沒吃飯。
黎安從沙發上一躍翻身,喊道:“Chadesiel,晚飯好了沒?我餓了。”
小鹦鹉畢恭畢敬地立在黎安面前:“可以開飯了,小姐。”
“小鹦鹉?有餐前小零食嗎?”
“有的哦。”小鹦鹉松開自己制服的扣子露出香芋紫色的羽毛,小手在羽毛裡扒拉幾下之後翻出一小塊餅幹。
他雙手托着餅幹,朝黎安奉上:“小鹦鹉的最後一塊小餅幹,給小姐吃。”
黎安以為他真的準備了餐前小點心,沒想到是小鹦鹉的私藏,她擺擺手:“你還是留給自己吃吧,小鹦鹉。”
秦遂在一邊已經看呆了,小鹦鹉胸口的羽毛太過逼真,和真正的鳥羽恐怕沒什麼區别。
黎安:“是不是覺得我家的傭人都很奇怪?”
“對。”秦遂點頭。
黎安:“最新的家用機器人,還沒有上過市,逼真吧?”
“真的假的?”秦遂對科技了解不多,但也知道按現在的科技樹水平應該造不出來如此逼真的機器人吧。
小斑馬和小鹦鹉露出來的皮膚并不是普通的矽膠,有明顯的皮膚紋理。他們的眼睛也和常人無異,不同的光照過來的時候,瞳孔會随之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