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意隻能扶住她的腦袋,讓她不至于磕到什麼。
他皺眉看着她,在她腳下出現第五個空罐子的時候,他突然站起來,雙手環過黎安,将她抱在懷裡。
“别喝了。”他輕聲說,如同一陣風的細語。
秦可意身上炙熱的溫度通過衣物傳來,黎安鼻尖是他外套的皮革味道和淡淡的酒味。
黎安的情緒好像突然找到了突破口,山川崩裂,堤壩潰堤,一切被壓抑的不痛快順着眼淚肆意流淌。
客廳裡先是淺淺的嗚咽,然後便是嚎啕大哭的聲音。
秦可意拍拍黎安的後背:“發洩出來就好了。”
“睡一覺明天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不是你的錯”
“失戀而已”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耳邊盡是秦可意安慰她的話,黎安揪緊了秦可意的T恤,哭得更大聲了。
隔了許久,黎安逐漸平複,酒也醒了,她輕輕抽泣:“對不起,把你衣服哭濕了。”
秦可意低頭看向自己已經濕透的T恤下擺,沒說什麼。
抽泣聲越來越小,隻是黎安眼睫上仍挂着兩顆晶瑩的淚珠,灰藍的眼珠滿是紅血絲。
半晌後,黎安試探地問:“可以辛苦你再送我回家嗎?”
她的聲音悶在秦可意懷裡,細細柔柔的。
“太晚了,先在這裡将就一晚,明天一早送你回去。”秦可意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暴雨如注,狂風呼嘯。
黎安眼神看向窗外,避免和秦可意對視,後知後覺地尴尬:“那就叨擾了。”
她居然在下屬面前毫無形象地哭了那麼久,不僅丢臉,以後她還怎麼面對秦可意。
秦可意松開她,将地上的空罐子都撿起來:“晚上你睡我房間。”
“我睡客卧就可以了。”手裡殘留着秦可意身上的溫度,黎安默默地想,他身材真不錯。
秦可意:“我家就一個卧室。”
黎安沒想到這點,所以他是在暗示要跟她睡一個房間嗎?
她心情複雜,想着雨夜回别墅的可能性。不是她把秦可意想得太壞,一朝被蛇咬,她現在看誰都覺得對方别有用心。
秦可意收拾完,看到她來回變換的臉色,解釋道:“你睡我房間,我在客廳打地鋪。”
“那多不好意思。”黎安眼睛亮起來,以為秦可意沒發現,舒了口氣,“卧室在哪兒?”
黎安跟在秦可意後面,腳步是她自己都沒注意到的雀躍。
心情好多了之後,再看秦可意的毛坯房,硬裝雖然潦草,但是軟裝花了不少心思:是角落必有綠植,是桌子必有花瓶。
黎安看秦可意的眼神順眼了很多,他或許直白莽撞,但也有别人不知道的細膩。
半夜,黎安躺在卧室裡,穿的是秦可意穿過的舊T恤,睡的是秦可意睡過的被子,四處都是他的味道。
她和客廳裡的秦可意隻有一牆之隔,他輕輕咳一聲她都能聽到。
黎安告誡自己,辦公室戀情要不得,更不能跟下屬談戀愛。
公司裡無數真實例子表明,辦公室戀情的下場要麼是一帆風順走進婚姻,要麼是一拍兩散老死不相往來。非常極端,沒有能和前任友好相處的中間狀态。
她和秦可意隻能是同事關系,頂多是朋友。
長久的陪伴和默默的祝福好過劍拔弩張、争鋒相對的關系,她要真為了秦可意好,就該和他保持距離,更不要越界。
黎安對着空白的那堵牆,無聲地說了句“晚安”。
此夜之後,她便會忘掉一切。
秦可意睡醒睜眼時堪堪天亮,睡了一晚上的地鋪後,腰背僵硬。
枕邊多了張字條,他打開後發現是黎安留的——
“謝謝你的收留,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但你除外。”
秦可意捏緊了字條,嘴角扯了扯,不知該哭該笑。好消息是他被黎安感謝了,壞消息是他好像沒被當作男人。
他安慰黎安的話并沒有什麼錯,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他也是。
他隻想别有用心,隻想讓她對其他男人都失望,然後乖乖地來到他身邊。就像昨夜一樣,放肆地在他懷裡哭泣。
他不想看到她為了别的男人哭,隻想她為了他哭。
秦可意撫平手裡的字條,折好後收攏起來。
時間還長,他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