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聲色後退幾步,肩背撞上堅硬的石壁,心中“咯噔”一聲暗道不好。
少年疾步逼近,忽覺一股莫名痛意傳遍四肢百骸。
“呃……”
一聲痛吟,他陡然變了臉色,而後嗆咳着吐出一口鮮血。
“不可能!”
少年擡手拭去唇角血迹,緊蹙着眉仿佛不可置信。忽然擡頭,黝黑的眸子裡暗藏殺意。
“你到底是什麼人?”
趙念曦目光一沉,隻覺心跳咚咚。
他,毒發了?
方才不是還說百毒不侵?
凝眉細想,心道,果然還是師父更勝一籌。她輕輕開口,悠悠說道:
“此毒名為‘雪豔冰姬’,它可循着人的肌膚,鑽入四肢百骸,最終抵達髒腑,令人暴斃而亡……
肆意妄動,隻會加快毒液侵襲,勸你最好勿要亂來。”
少年聞言,眉頭緊皺,試着運氣,忽覺痛意襲遍全身,頓時不敢再動彈。
瞥一眼獨自掙紮的少年,趙念曦暗松一口氣。将欲躍下高台,忽覺身後一陣疾風襲來,而後脖頸一涼。
垂眸,冷寒的長刀緊貼在下颌,頓時屏息凝神,連呼吸都不敢加重。
“本事不小嘛!”
男子手握長刀,狠厲的眸光瞥一眼倒地少年,夏侯桀面目猙獰,一如記憶中那般可怖。
“方才,想這樣殺了我?嗯?”
冷厲的聲音仿若鬼魅在耳旁低喃,趙念曦并不想激怒他。眼下手無寸鐵,若當真交手,她毫無勝算。忽覺面上一涼,縛在臉上的薄紗已叫人扯下。
那人明顯一怔,詫異道:“是你?”
趙念曦目光一凜,心中惴惴不安。
若此刻叫人認出……
不!
纖長的指重又理好面紗,她彎了彎唇,極力保持鎮定,“又見面了,殿下?!”
男子輕嗤一聲,“七年前沒能殺了我,你竟還不死心。”
趙念曦淡淡一笑,“技不如人,讓殿下見笑了。不過……”
“今時不同往日。現下就算你殺了我,隻會有更多人為我報仇雪恨。”
說話間,身披铠甲的軍士已圍攏過來,手中利刃銀光爍爍。
男子擡眸,陰鸷的目光輕掃一眼占據上風的齊國軍士,忽而狂肆大笑,魅惑的聲音緩緩道:“為他們做餌……你猜,他們會不會放下屠刀,舍命救你?”
趙念曦緩緩合眸,輕笑。
越過黑壓壓的人群,隻匆匆一眼便能瞧清那人面容。
可咫尺之距,堪比鴻溝。
那人曆來公私分明,又重軍紀,此刻若拿私事擾他,無疑是自取其辱。
“要讓殿下失望了,我不過一弱女子,有什麼能比戰場輸赢更重要的!”
此行,她并未抱有過多期冀,眼下形勢已比預想中的結果要強得多,她,并無遺憾。
“哦?”
男子忽而低笑,信誓旦旦承諾,“他們若當真不救你,我便大發慈悲,放你一條生路。如何?”
高台下,身披虎紋甲胄的男子緩步踏上石階,赤金面具在灼灼火光下尤為醒目。他姿态從容,一如圍觀困獸的頂級獵手。
看着愈加逼近的步伐,夏侯桀怒聲呵斥,“再上前一步,我即刻殺了她。”
手中長刀不自覺使力,霎時,冷白的肌膚上冒出一串血痕。
趙念曦凝眉輕哼一聲,咬牙忍下痛意。
她知道,夜君慎不會停手的。
七年前,他敗于夏侯桀之手,此刻,想要一血前恥之心遠勝其他。如何會因一婦人便置将士性命于不顧。
哪怕公開身份,他亦未必就此收手。就像,他能冷眼看着兄長含冤流放……
輕輕垂眸,眼底恨意湧動。
穩沉的腳步陡然停了下來,夜君慎單手解了腰間佩劍,扔下高台,冷厲的聲音緩緩道:
“男人之間的紛争,何須牽涉女人。”
嘲諷的目光凝在眼前男子身上,他輕嗤一聲,
“莫怪世人瞧你不起。”
泛着淚光的眼眸忽然睜開,趙念曦恍然擡頭,幾乎不可置信。
“呵!”
夏侯桀氣笑了。
沉吟一瞬,他亦扔了手中長刀,起身,輕蔑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狂肆傲慢的男子,滿面不屑,“一個手下敗将,還敢如此口出狂言。”
他率先出手,冷冷道:“今日,能讓你活着離開,便算我無能。”
然而,幾招下來已叫人揍了個鼻青臉腫。
夜君慎輕笑着,淡聲道:“今日,打個賭如何?
“三日内,你若能守住王庭,便算我輸。從此,我再不踏入大漠半步!”
此處宮殿距離西錦君王所在的王庭不過三百餘裡,這般說來,夜君慎很有可能已分兵突襲王庭。
夏侯桀聞言,自然怒不可遏,二人又是一番糾纏……
高台狹小逼仄,趙念曦幾次險遭波及,避至角落時忽聞一陣細微的銀飾叮當聲。
轉頭,瞥見一抹鬼祟的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