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戰戰兢兢地開口:“琢琢琢琢……琢哥,你咋了?你别吓我啊!”
唐琢這幅樣子,看起來真的像中邪了一樣。
唐琢沒有回話,隻是擡頭看了眼林北。
他的眼神沒什麼焦點,似乎是失去了神智,也似乎是随便看着什麼地方陷入了思考。
半晌,唐琢驟然回神。
他甩下一句“跟我來”,然後拔腿就向着中心廣場奔去。
三人一前一後來到廣場前,遮天蔽日的樹母依舊屹立在廣場中央。
唐琢停在某處,站定,然後不動了。
秦家樂見狀,在一旁若有所思。
林北卻憋不住話,湊上去問道:“哥,咱要幹啥?”
唐琢目光未動,緊緊盯着某處,薄唇輕啟,吐出一個字:“等。”
“啊?”林北剛想問他等什麼?
忽然,他視線的角落裡闖進來幾個移動的東西。
林北定睛看去,那是幾個穿着歐式農袍的理想城居民。
他們拎着采摘的蔬果,目含傾慕地看了看樹母,然後說說笑笑地從廣場前走過。
林北還沒有反應過來,秦家樂卻倒吸了一口涼氣,驚呼:“他們不是!”
讓他的大嗓門吓了一跳,林北心髒咚咚直響。
唐琢卻施施然開口,說出了一串物品:“紅色的蘋果,黃色的彩椒,綠色的油菜,紫色的甘藍,有一個人手裡還抱了一個籃球大小的南瓜。”
林北還懵着,就聽唐琢繼續說道:“我們第一天來到理想城的時候,他們也拿着這些東西,在黃昏中從樹母面前走過。”
林北猝不及防,起了一身冷汗。
他下唇抖了抖,飛快轉動腦筋,努力想着合理的解釋:“也也……也許,他們就喜歡這些,隔幾天就采來吃呢?”
不用唐琢開口,秦家樂直接戳破他的幻想:“那麼那幾名少年呢?每天下午都會在我們房子隔壁那條小道上,自西向東跑去。每次都是五個人,每次跑在最後的那個都穿着酒紅色的襯衫。”
聽到這裡,林北已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卧槽,卧槽槽槽槽槽……這到底什麼情況?鬧鬼?楚門的世界?該不會我們是在什麼設定好的程序裡吧……救命啊,真的好可怕啊啊啊啊啊……嘔——”
林北緊張地不住幹嘔,秦家樂趕忙上前,輕怕他的脊背給他順着氣。
唐琢等他緩過來一些,才再次開口。
“先回去吧。”唐琢仰頭看了看天邊的落霞,粉紅的光暈被參天巨樹擋了近半,他淡淡地收回視線,和秦家樂一邊一個攙起林北,邁開長腿,像别墅走去。
唐琢從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剩下的,不管是楚門的世界還是設定的程序,他一定會挖出幕後之人。
……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樹母誕。
科倫再次出現在别墅門前,唐琢知道,邢秀山也回來了。
他卻不着急去找人。
眼前,科倫的狀态,更加耐人尋味。
唐琢看着眼周烏青,不過幾日就瘦了一大圈的青年,好整以暇地往牆邊一靠,抱臂看他:“這幾天是幹嘛去了?折騰成這樣。”
科倫尴尬笑了笑,擺擺手沒回答。
唐琢嗤笑一聲,轉身要回房間,科倫将他叫住:“唐先生,城主讓我帶你們先去廣場。十二點整,樹母誕的慶典正式開始。”
唐琢随口應了一聲,拿上外套,敲門叫出來秦家樂和林北,便跟着科倫往廣場走去。
路上,一行人再次迎面遇到了那五名少年。
這次唐琢沒再無視,直接一個跨步,攔住幾人的去路:“小朋友們,今天出來的很早嘛。”
幾個少年神情一滞,茫然擡頭看向唐琢。
唐琢低着頭,滿眼戲谑。
半晌,為首那名少年率先反應過來,有了動作。
可他的既沒有回話,也不曾問好,更不是怒斥攔路的不速之客。
隻見這少年半回過頭,朝着身後的幾個夥伴把手一招。
将被唐琢攔下前剛說完的那句話重複了一遍。
“快!跟我來!”
說完,繞開唐琢等人,兀自向前跑去。
唐琢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中的嘲意遮都遮不住:“科倫,你們這兒的小孩還挺人機的啊哈哈哈哈……”
科倫臉色漸漸變得鐵青,沒多解釋。
唐琢此時猜到了多少,在場衆人約莫都心知肚明了,加上那個帶狗的男人突然消失,彼此之間的關系早就劍拔弩張,也不必過多虛與委蛇。
他隻需要将幾人帶到樹母誕的現場,其他事情,城主自然能夠解決。
思及此,科倫不在滿臉堆笑,隻将手一攤:“請吧。”
唐琢淡淡掃了他一眼,邁開長腿,向着中心廣場走去。
裝扮一新的廣場中央,繁茂蒼翠的樹母宛若一個堅實的守護者一般,依舊靜靜地伫立着。
周圍的灌木花叢都被纏繞了五彩斑斓的燈帶,唯獨它,幹淨純粹、不染繁塵。
樹葉随着微風輕輕搖曳,将周身籠罩着陽光都映得蒼翠一片。
樹母四周圍了一圈高台。
廣場各處花團錦簇、彩旗飄揚,唯獨台上空空如也。
台面上塗鴉了繁複的花紋,黑白底色,看着極具神秘地儀式感。
唐琢走進廣場,遠遠地就看見了高台之上的邢秀山。
後者目光與他對上視線,溫和地笑着,朝他揮了揮手。
唐琢臉上的從容笑意淡了淡。
無論如果,他也無法将那個很可能襲擊了梁郁、監視着他們、策劃了一切的人和這張臉、和十幾年前保護教導他的邢大哥劃上等号。
唐琢緩緩走近,邢秀山在高台邊上蹲下身來。
他朝着唐琢伸出一隻寬大的手掌:“小琢,快來。”
“到台上來。”
“讓樹母送給你最真摯的祝福和永恒的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