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淨最後看了一眼,心有不甘地走了。
蕭也本來就不喜歡這人的做派,等他走了,露出吃了蒼蠅的表情:“真晦氣。”
曲玉好不容易想起來這人是誰了:“你不是忘虛的徒弟嗎?”
蕭也收起平時那副吊兒郎當的态度,恭恭敬敬道:“是,曲大夫,我小師弟修煉時走火入魔,至今昏迷不醒,師父派我來請大夫去天下第一宗。”
曲玉慢條斯理道:“那讓他等着吧。”
蕭也:“……這不太好吧。”
“你來得不巧,我今天就不樂意聽什麼師兄師弟的。再說了,你不是說至今昏迷不醒,再不醒個兩三天也沒事,讓開,耽誤我治病了。”
仙醫說話就是這麼管用,蕭也隻得乖乖站在一邊。
進了門,曲玉迫不及待要給溫輕寒把脈。
溫輕寒卻不動聲色側身避開伸過來的爪子,指着白悠盞的臉:“先給他看。”
曲玉一直覺得看醜八怪會傷眼睛,捂着臉,嫌棄道:“非疑難雜症不看。”
白悠盞:“……”
又收獲一種嫌棄我醜的表達方式。
再等等,說不定能集齊七張。
溫輕寒剛坐下又站起來,雷厲風行:“他不看我不看,走吧。”
鬧什麼!
白悠盞連忙去拽住他的手:“……我回去塗點藥就行。”
曲玉慌了:“唉!美人别走,我看還不成嗎!”
大美人提要求了,規矩算什麼。
規矩不就是留着打破的嗎。
熏竹試圖解釋:“其實曲大夫,我們白公子是很好看的。”
曲玉瞪他:“你當我瞎?”
白悠盞臉上傷口隻有食指長的一道,按理說血早該止住,而林重淨那一擊帶着劍氣,劍氣藏在傷口中,無法自愈。
半片衣襟都被血染透,卻因為他一副無所謂的态度,好像真的事都沒有。
曲玉翻箱倒櫃拿來一瓶藥,唏噓:“我得先給你拔除劍氣,拿着。”
他讓白悠盞替他拿着藥。
然而白悠盞伸手的時候,這雙與他容貌極不相符的手……
目光清掃,曲玉看直了眼。
熏竹深長脖子,見怪不怪。
看吧看吧,他就說白公子很好看的。
蕭也也做出同樣的動作,哎呀,你也饞人家身子。
曲玉卻盯着白悠盞手腕上的紅痣出神,喃喃自語:“我小師弟手腕上也有顆一模一樣的紅痣,連位置都分毫不差。”他卻話鋒一轉,“不過我已經當他死了。”
蕭也疑惑:“這也行?這麼恨他的?”
“如果魔尊白悠盞是你小師弟,你最好也當他死了。”曲玉冷漠道,“臭小子就是缺管教,可惜了……再也管不了他。”
聽前面,蕭也還以為曲玉在罵他,知道後半句,他才知道,曲玉在感歎白悠盞。
不過……白悠盞是曲玉的小師弟?
這是什麼驚天秘聞。
如果不是蕭也有求于人不敢多嘴,他現在就要昭告天下,這個大秘密。
等白悠盞臉上的傷口止血上藥,他才被允許說話,終于憋不住了:“你快看看他。”
藥房内溫暖如春,溫輕寒還披着狐毛披風,毛茸茸的領子在脖頸圍了一圈,面露冷峻淡漠的神色。
仿佛不是來看病,而是來令藥鋪蓬荜生輝的。
他确實有着無邊俊朗的姿色,劍眉星目,丹鳳眼,鼻梁筆直而挺拔,薄唇如鋒,臉部輪廓更是如刀削。
甚至身形也比許多人高大。
奇怪的是,任何人都無法忽略他身上病恹恹的氣場。
就像被施了某種名為“大限将至”的法術。
如果不是曲玉一口一個“美人”的叫,蕭也覺得他一定回覺得這個大少爺是最不起眼的人,畢竟熏竹是他師父定下的徒弟,而那個叫小白的少年隻要不看臉,就能叫他的心怦怦直跳……哪有大少爺存在的份。
蕭也蓦地想到,溫大少爺才是那個讓忘虛長老注意的人。
以至于要收他的小厮當徒弟。
他師父真的太卑微了。
卑微到塵埃裡。
曲玉把着脈,眉頭緊鎖。
所有人的凝神屏息。
“換隻手。”曲玉又重新把脈,眉頭依舊沒有舒展,“太奇怪了……太奇怪了……我行醫這麼多年,就沒見過這樣的脈象!”
白悠盞急了:“什麼樣的脈象?”
曲玉猶豫了一下:“照脈象所示,頂天了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就該蹬腿了。
然而溫輕寒卻活得好好的。
打從出現在院門口起,到現在,已經多少炷香的功夫了?
白悠盞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溫輕寒手臂。
“我治好了數不清的疑難雜症……現在終于又遇到瓶頸了!”曲玉眉頭驟然舒展開,滿臉喜色,“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哈——”
白悠盞大聲打斷他:“……說人話!”
曲玉搖頭晃腦:“現在治不了,但以後我肯定能找到辦法治他,待我翻遍古籍,尋遍靈藥,隻待某一天靈光大現,想到治療的辦法!”
熏竹實在是聽不懂:“白公子……”
白悠盞冷笑:“說白了,你治不了。”
他無情地撥開曲玉診脈的手,“治不了還碰什麼碰,咱們走。”
溫輕寒正慢條斯理地用白絹擦拭手腕上被曲玉碰到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