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掌櫃的說，仙醫是十天前來青雲城的，初來時被奉為神醫，備受尊敬，連掌櫃的都吩咐廚房做飯，給仙醫送一日三餐。

他醫術太好了，那幾個病秧子被他治好了之後生龍活虎，原本以為爛命一條，打算臨死前為青雲城百姓做點貢獻，還能給家裡人留些銀錢，這下好了，能長命百歲誰還肯早死。

青雲城交不出人，豈不是要被魔尊屠城？

于是仙醫開始不受待見，甚至連大門都不敢出。

不過隻要他人還在城裡就好。

掌櫃的給了白悠盞一個地址。

熏竹駕着馬車，載着白悠盞和溫輕寒前去。

藥房内，曲玉正小心謹慎翻看一本不知從哪裡淘來的《藥經》，這本《藥經》每一頁都潮濕發黃，有幾頁更是一碰就化為粉末，他估計《藥經》的年紀比忘憂山還大，動作愈發輕柔，仿佛撫摸美人。

咣當！

緊閉的大門被人從外推開，門扉重重砸在牆上。

林重淨怒氣沖沖：“曲玉你什麼意思！你曲玉立下誓言，非疑難雜症不治，怎麼偏偏來我青雲城治好了那麼多人。”

曲玉收起寶貝《藥經》：“看你們青雲城百姓受苦，我不過是于心不忍，動手救人罷了。救人性命，怎麼倒像是我不對了？”

“你到底為什麼救人？”林重淨逼近一步，眼底閃過惡毒之色，“不過是看我活得太痛快了，二師兄，青雲城交不出人，白悠盞就會來要的命！”

曲玉在師門時就是修為最緩慢的一個，多年過去，修為也就那樣。

林重淨的威壓對他而言是緻命的。

他咬着牙關，嘗到血腥味：“小師弟為什麼取你的命你心裡清楚，當年師弟失蹤，得知消息的師父走火入魔，大家全部出山尋找，用盡一切辦法也沒有找到他的下落，結果不久魂燈也滅了，師父受了打擊從此撒手人寰，師門就此不複存在。所以當年為什麼沒有找到小師弟？原來他進了魔界，至于魂燈為什麼被滅，恐怕是害他進魔界的人心裡有鬼，認為他遲早會死在魔界裡吧。”

林重淨背在身後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怎麼，被我說中了？那麼多年，世人早就忘了我們幾個師出同門，自然也不記得魔尊白悠盞，就是我們的小師弟。”

曲玉感覺到威壓消失，露出得意地笑：“所以當年是誰害他入魔界，讓我猜猜，天霄府常明言，小師弟殺上天霄府那一日，三師兄演烏龜演得比誰都好。”

魔尊一人一劍殺上天霄府那一日，也是他威名震撼修真界的那天。

他容貌明豔，帶着少年人的張揚恣意，一身紅衣如血，看一眼就能讓人驚心動魄。

像是誰家走丢的寶貝小少爺。

怎麼會有人家這麼粗心大意！

然而卻是天霄府，也是整個修真界噩夢的開始。

畢竟那是上九門之一的天霄府，實力不容小觑。

人人都遺憾如果當時府主常明言沒有湊巧不在就好了，定然不會讓白悠盞如此嚣張。

曲玉卻知道，常明言哪都沒去，他就窩在天霄府當縮頭烏龜。

一旦出面，他這個天霄府府主從此以後就是人人喊打的宵小。

曲玉說出自己此行的目的：“還有你林重淨，如此心虛，竟然敢拿百姓的命擋在前面……常明言一個，你一個，當年咱們師兄弟二十人究竟還有誰，總有一天，我要一個個全揪出來。”

林重淨反倒是平靜了，輕蔑道：“揪出來又如何，白悠盞統領魔界，作惡多端，早就被視為修真界心頭大患，你心愛的小師弟，他活不了多久。何況他明明是自甘堕落，自己跳入魔界，甘願淪為魔，與我有什麼關系？我惜命不行嗎？”

曲玉怒拍桌子，差點把珍貴的《藥經》震掉了：“你撒謊！他不會自願跳下去！一定是被人害的。”

林重淨冷笑：“他如果是被害的，怎麼不說呢？偏偏當他的魔尊，恐怕很享受為非作歹的快感吧……”

如果有冤屈，為什麼不說出來？

如果是被害，為什麼不在出魔界時指責那些道貌岸然的人？

歸根結底，白悠盞已經堕落了。

他手上沾了血，像白花被染紅。

曲玉心疼的差點眼前一黑，緊接着看見林重淨手中急速閃過的銀光。

理智在瞬間回來了。

修為不如人，就是這點不好。

林重淨突然發現曲玉看他的眼神……宛如看傻子。

曲玉嗤笑道：“你想殺人滅口也掂量掂量你那點本事，整個修真界，多少人找我救命時奉上全部身家法寶，你那點修為，破得了我身上一件防禦法寶嗎？”

修為不夠，法寶來湊。

就算要打，扔法寶都能砸死林重淨。

曲玉終于明白了，林重淨隻不過是他要找的人中馬腳露得最多的一個，不值得他浪費太多時間。

“你說說看，如果我昭告天下，誰能給我無情門，我欠他一個恩情，你覺得你這個無情門主能坐幾天？”

都想要他性命了，他念及什麼師兄弟的情誼？

他廣袖一揮，輕蔑的态度在這一個動作裡達到極緻：“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