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解釋了一嘴:“我這次沒有還手。”
這下龐害倒是有點詫異了,她回首問身後的犬妖幼崽:“為什麼沒有還手?”
“……”王俊低着頭,看着自己的狗頭拖鞋,沒有說話。
媽媽沒有追問,教了他幾招打架時的實用技巧。身上的傷處還在痛,但回家的路上有妖力修補,已經好多了。
四肢發力進攻時,肌肉與骨骼在關節處壓出尚且忍耐的痛意與癢意,這種四肢仿佛要拔節生長的感覺太奇妙,驅使着他的動作越來越大開大合,出拳越來越迅速,力道越來越狠辣。
打架給好戰分子帶來的刺激甚至能夠壓過生長痛的痛處,這種四肢驅動行為來自半妖的本能,不受他的意志控制,也不需要像拿筆那樣需要自己去精準操控。
那一戰過後,長久以來含在心裡郁氣一掃而空,生長痛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忍耐。王俊迷上了從戰鬥中找尋快感的感覺,他最開始對于霸淩行為的潛在恐懼逐漸轉化為了興奮。
酣戰過後,稍晚一些回到家的小媽給他處理臉上的傷口,好奇地問:“你為什麼跟人打架?”
王俊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兩位媽媽,包括他最開始曾救過其他被霸淩的同學。
“當時隻是想了一下,如果我遇上這樣的事,我會希望有人去救我。”王俊理所當然地說,“我有能力,為什麼不救他?你們一定會支持我出拳。”
龐害的職業病犯了,她思考着說:“嗯……人類幼崽的惡意如果太大太多,也會滋生難纏的邪祟。王俊,你能想辦法制止一下尚德的邪祟滋生嗎?具體辦法我教過你,打斷惡念産生的源頭或者制止惡行。”
“……”王俊愣了一下,随後扯開一個輕輕的笑。
“我能。”
他又低聲重複了一遍:“我能。”
人和妖難以共情的事有太多太多,思維習慣注定了兩個大妖怪不能意識到王俊在學校處于一種怎樣的境地裡。
這是沒辦法的事。
王俊半人半妖,他有作為人類的共情性,也能理解妖怪的思維。
沒有覺得委屈,隻是會想,如果當時那個出主意的同學能帶着老師去衛生間就好了。
王俊長了一身反骨,從那後就跟那些霸淩者較上了勁。他擔起了那個去衛生間救人于水火的身份,扮演起了那個保護無法還手者的角色;他将那些流着血倒在地上的人拉起來,主動惹遍了所有霸淩者。
尚德中學裡有個一周能跟人打五次群架的狠角色,那個問題學生叫王俊。
許多霸淩者懷疑王俊長了順風耳和千裡眼,明明相隔甚遠,可王俊就是能精準地定位他們的施暴地點,再像瘋狗一樣追過來将他們暴打一頓。那個梅雨天倒在衛生間裡爬不起來的王俊像一場他們共同做的幻夢,夢醒後的王俊成了整個尚德中學的噩夢。
王俊在教室裡打盹兒,瞥見窗外飄過一縷常人凡胎肉眼看不見的、欲生邪祟的黑煙,他認命地歎了口氣,彎腰拎起牆角裡藏着的鋼棍,随後出了教室,向着黑煙的源頭走去。
一直沉浸在這些破事裡,王俊也是會煩的。他不排斥除祟,也不排斥阻攔霸淩行為,他隻是喜歡打架的感覺,并不想像部分人類那樣拉幫結派,也不想成為誰口中的“老大”。
他不想讓自己之後的人生都處在這種破爛環境裡,那就得想辦法離開尚德中學,并讓自己以後不要考到一些風評不好的爛學校裡。
王俊在四肢生長的痛楚裡又握起筆,做着那些能夠憑借套公式做出來的題目。文科一直不是他的強項,他的語言系統在哪個方面都不好用。
既然喜歡打架,那就成為拳擊運動員。運動員能給文化課加分,他的目标是市一中。
那個令“好學生”們心馳神往的高中。
但是,衆所周知,犬科生物一旦染上虱子,就很難擺脫虱子的糾纏。王俊本以為考上市一中就能消停了,直到他從顧思議那裡得知了一些别班男生針對他的“計劃”。
具有群居習性的人類有着涵蓋面很廣的消息網,那些人可能從尚德中學的人口中聽說過他,又或者那些人就是曾經尚德中學的學生。
以前打過惹過的人都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他都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