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裡有個爆料……你接不接?”
“先說啊,關于誰的?”
“一個叫聞也的小主播,和宋氏千金有關。”
電話那端長達十秒鐘的寂靜。
“喂、喂?”
“抱歉啊接不了這個。”
“……?”
男人看着莫名其妙被挂斷的電話,打給另外一家媒體。
“我這裡有一個爆料,關于聞也和宋昭甯……聞也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宋昭甯,宋氏的掌權人!席總的未婚妻。”
“宋總?不接不接。”
“别挂!你開個價格吧,多少都可以。”
那邊苦哈哈地打太極:“實不相瞞,你不是第一個給我打電話的。但我這麼跟你說吧,你今天就算把整個護城媒體的電話都打爆,也不會有人接你的爆料。”
他是語重心長的語氣:“你猜為什麼?”
男人簡直要罵街。
他深吸一口氣,捺着突突亂跳的眉頭問:“為什麼?”
媒體記者高深莫測:“因為‘上面’有人打過招呼了。所以啊兄弟,不是咱要和錢過不去。畢竟那位可是宋家的,誰能真的開罪?”
他說到興處,竟然還好言好語地相勸:“你要爆料的内容我大概也知道,無非就是宋總的花邊小料呗。說實在,這玩意真不值得幾十萬元,宋總這麼多年玩得開也不是秘密,真沒必要為了你去得罪她。”
電話挂斷。
男人咬着牙,臉色愈發陰沉難看,他嘴角肌肉繃得痙攣,片刻扯出一個冷笑,不死心地再次撥打電話。
結果不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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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昭甯指尖夾着一支未點燃的細煙,她撚着奶白色的煙管,面色冷淡沉靜。
唐悅嘉小小聲地咽了下空喉,用餘光瞥她:“昭昭姐,已經按你的吩咐,和城中媒體都打過招呼了。”
她疲憊地虛阖上眼,手指微微用力,蔥根似的煙管瞬間折斷。
“嗯,”她應:“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姑娘聲音細嚅,她鼓了鼓粉嫩腮幫,細聲細氣地問:“那,藝術館那邊,怎麼辦呀?”
“不用擔心,”她淡淡道:“小事而已。”
唐悅嘉欲言又止。
她總是這樣,看起來無所不能,實際也真的無所無能。
可她隻是個不那麼普通的普通人,也會累,也會感到心有餘而力不足。
唐悅嘉攥着棕色方向盤的手背繃出漂亮秀氣的青色的筋,她咬了下嘴唇,齒關不自覺地帶走一小塊水潤唇釉。
“……姐姐。”
她第一次勇敢地省略了稱呼前綴,用更加親密的兩個字喚她:“我們報警吧,報警好不好?席總、席總他太過分了。”
白皙眼皮蓋住了色澤淺淡的瞳孔,她半刻沒有說話,複而睜開的眼裡沒有任何情緒。
“沒有用的。”她淡聲說:“席越不是傻子,不會做任何給自己留下把柄的事情。”
唐悅嘉屈辱地抿住嘴。
車子靜靜地駛了片刻,她忍不住,低聲地埋怨嘀咕:“那咱們就這樣悶聲吃虧?太不公平了,昭昭姐,這不公平。”
宋昭甯無動于衷。
小姑娘雙眼通紅,像隻走投無路的小兔子,她柔婉的聲音不易察覺地輕輕戰栗:
“為什麼是他呢?當年……豪門聯姻,不應該從各方面考量嗎?”
“我和他,算是兩家長輩早年定下來的。”宋昭甯不置可否:“如果是作為單純的合作夥伴,他無可挑剔。但,利益最忌感情。是他輸了。”
唐悅嘉聽不懂,卻不影響她為宋昭甯抱不平的心:“席總不如聞也。”
她斬釘截鐵的語氣:“至少聞也不會傷害你。”
宋昭甯反問:“你怎麼知道沒有?”
唐悅嘉愕然:“他敢?!我回頭撕了他。”
她擡手揉了揉女孩子毛茸茸的發頂,似歎非歎:“到費鳴那兒還需要多久?”
唐悅嘉目光瞥過導航,撅着嘴:“三十分鐘左右。”
宋昭甯單手抱臂往後一靠,折斷的細長香煙轉過指尖。
車窗外曬過的天光映着骨相鋒利明晰的側臉,她姿态從容閑适地向後靠着,并不因為今早發生的火災事故煩惱。
“席越的母親,是一位享有名氣的古典鋼琴家。父親是英國人,出身老錢家族,具體有錢到哪個地步我不太清楚,總之,他的家庭非常複雜。”
唐悅嘉茫然地眨眨眼。
宋昭甯側過臉,對她微微一笑:“他的母親和父親,是堂兄妹。”
大家族枝繁葉茂,不是稀奇事。
少女自幼離開本家,直到二十年後,命運奇迹般地讓他們在劍橋相遇。
她會彈古鋼琴,會畫畫,會寫詩,是個浪漫而天真的藝術家。
他第一眼就被她迷上。
“充滿童話般的相遇,迅速而堅定地投入愛河,之後的所有事情順理成章,相戀,結婚,懷孕,期待愛情結晶的誕生。”
如果讓宋昭甯來美化這個故事,她大概會告訴唐悅嘉,婚後的某一天,他們後知後覺地交換了彼此父母的故事,然後通過某些蛛絲馬迹,駭然地确認了彼此的血緣關系。
那位年輕的、柔美的、未來前途無量的鋼琴家受不住這種打擊。她以為是宿命、是偶像劇、或是某些文人筆下最擅長描繪的緣分,才使得他們一見如故。
萬萬沒想到是血緣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