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為什麼被針對,你們不知道?你們不知道聞靜進精神病院之後下一個被他們盯上的是我?你不知道李越私底下搞的那些惡心勾當?你裝什麼懵懂無知?”
“還是說,在你們眼裡,光高多一個因裸照而跳樓的女學生,要比你們心愛的李越受一點擦傷,要好得多?”
“我不反抗,難道要等到被他們打死,再因為擋了一下,再被你們判一個互毆?”
不等黃方英反應,她湊近了,雙眼如噴射毒液的蛇,死死盯住老師:“你就那麼确定,我們女生遇害後,都會乖巧地自己去跳樓,而不是帶着你們,一起下地獄嗎?”
“你以為,我死了,你這個位子就坐得穩?”
“想再像過去一樣,獻祭一個好欺負的女孩,換那群畜牲,賞你們這些屍位素餐的廢物,一個安生?”
黃方英瞪大了眼睛,想再甩夏暗歌一個巴掌,可伸出去的手被夏暗歌握住,反手強硬地推得她向後一踉跄。
她喃喃:“夏暗歌,你是不是瘋了?”
如果不是瘋了,怎麼會在已經過了兩年多平靜的生活後,突然和李越、楊芳、龍沫沫三方全部為敵?
沒有人能理解她此時的行徑。
已經忍了那麼長時間,謠言随着時間不攻自破,明目張膽的為難越來越少,眼看着苦盡甘來,就要獲得像一個普通人那樣隐忍地活下去的資格。
她現在的待遇,在光高根本不算被霸淩,被羞辱被挑釁被陰陽怪氣,光華的學生,哪一個沒有經曆過呢?
就算有楊芳的為難,可隻要她足夠忍耐,足夠伏低做小,讓楊芳在試探後确定她不會危害到自己,也就罷了,楊芳不是會對降将趕盡殺絕的人。
龍沫沫已經陰陽怪氣了這麼多年,她不都忍了下來了嗎?如今的龍沫沫,不是已經不敢随便打人了嗎?不就是被罵幾句嗎?她一樣可以罵回去啊,為什麼非要如此強硬瘋狂地回擊呢?
為什麼不繼續忍下去呢?為什麼非要反擊呢?為什麼非要在現在,把事情做得那麼絕呢?
燦爛的秋陽裡,看着黃方英扭曲的面容,夏暗歌忽然想起不久前的那次月考。
那一天在考場上,她遇到了高一分班前的班主任。
老師熱情地跟她打招呼,她心不在焉地應着。
可萬萬沒想到,考試結束後,老師給了她一封信。
那是一封道歉信。
“暗歌,直到聞靜那天來找我,問我為什麼要那麼說你,我才知道龍沫沫當時做的那些事情,才知道那些謠言。真的非常對不起,直到現在我才發現這一切,我知道你心裡肯定怨我,我向你保證,我真的沒有說過那些話……”
看完信,她追了出去,聲音顫抖:“老師,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那是聞靜離校前的最後一日。
在她作為“瘋女人”被自己的老師和同學逼進精神病院前的最後一天,她所惦記的,是高一時沒能為自己的好友仗義執言。
夏暗歌不是沒有委屈暗怨過,在她最艱難的時刻,她的朋友們始終隻是一個眼含擔憂的灰色影子,她們的友誼是她跌落泥潭時甘願垂下頭顱拉着她的井邊纖草,卻注定無法在她遇難時為她擋下哪怕一毫的傷害。
可在最後的時刻,她選擇為已經斷了聯系多時的舊友,讨一份早已過期的道歉。
而如今,罪魁禍首之一,問她:“你是不是瘋了?”
夏暗歌、聞靜、龍沫沫,分班之前,都是四班的學生,分班之後,聞靜留在了原四班。
而逼瘋她的楊芳,其實是三班的學生。
楊芳為什麼猖狂?因為,現在的二班班主任,是之前三班的班主任,最喜歡楊芳這樣一言不合就直接拎着闆凳揍人、拉幫結派講義氣的“直率真性情”,最讨厭一挨打就找老師主持公道,給她增加工作量,“愛告狀、在背後行事”的“陰險小人”。
黃方英在校方那裡話語權很重,否則也不會在學校發現原語文老師/班主任有問題後,讓她來帶為整個學校扛升學率的二班。
而楊芳威脅他人時,常提在口邊的,就是黃方英和她的親密關系。
黃方英的頭腦反而冷靜下來了,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氣,沉聲道:“夏暗歌,你現在腦子不清醒,你的這些話,我不追究。就算你對李越有偏見,可周麗麗呢?你知不知道她的手傷成了什麼樣子?如果不是我攔着,你以為她父母會善罷甘休?”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對學校有這麼大的意見,可我們老師,都是真的為了你好!”
“李越、楊芳、龍沫沫,他們三個人都這麼讨厭你,你難道就一點不需要反思嗎?”
夏暗歌睜大了雙眼:“我就是因為深刻地反思過了,才會這麼做的呀。”
她的神态忽然有一種近乎病态的奇異的天真,聲音也變得很輕:“我就應該在兩年前殺了龍沫沫,就應該收集證據,讓李越牢底坐穿,就應該在聞靜被你們逼瘋之前,幫她宰了楊芳。”
黃方英再也壓抑不住怒氣,想要給夏暗歌一巴掌,卻又想起什麼,轉而怒拍桌子:“冥頑不甯!早知道你這麼不識好歹,我昨天就不應該幫你,就該讓你自己去闖個頭破血流,看看這世上,到底有沒有哪怕一個人認為你做的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