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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刺字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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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康爍影摘下吃燒烤用的一次性手套,把沾油的那一面翻進裡面團成一團,“我們拿他們怎麼辦。”

顔閻兩眼一翻:“你問我沒有用,你要是問我,我肯定說都殺了。”

兩個人都看向劉征蘭,指望着她的回答。劉征蘭慢條斯理地咽下嘴裡的奶油蘑菇意面,淡淡道:“我……不希望由我們代為複仇。”

康爍影挖苦她:“那你指望公西華自己勇闖别人家還是當街捅人?那樣她不僅要會撬鎖、武術、隐身,還得不滿十四歲。除了有呼叫中心的我們,還有誰能幫她?要是讓她進呼叫中心,那她肯定會告訴她的小夥伴,到時候全校都知道了。”

“呼叫中心的能力是一種非凡的技能,必要時甚至可以成為‘暴力’,進而滋生權力。沒有人可以探測它,也沒有人可以進行約束,如果我們随便使用它,早晚有一天,會變成濫用。”劉征蘭比劃了一個“出刀”的姿勢,“你們敢保證,自己永遠不會被腐化嗎?沒有人敢保證。”

康爍影拔着自己手上的倒刺,表情非常煩躁:“我們還什麼都沒做呢,你怎麼就敢說我們會作惡,你連自己也不相信嗎?”

“自己是最不可信的。多少統治者都因為盲信自我而導緻了災禍。如果呼叫中心在别人手裡,你還能信任ta的自我嗎?你願意這樣的道具在一個同态複仇的人手裡,還是願意它在一個絕不濫用的公正者手裡。”

“同态複仇!我支持有仇必報!”

“可是沒人能約束ta,如果ta根據自己的價值觀去懲罰别人,那麼當你不符合ta價值觀的時候,ta自會懲罰你。舉個例子,假如ta和你擔是對家,你倆吵了一陣,ta覺得你污蔑抹黑胡亂造謠,以懲治網絡暴力為理由懲罰你呢?”

“讓我們停止虛構,脫離上綱上線,一緻對外好不好?除非你不想讓陳彥邢他們懲罰。”

“不該由我們懲罰,我們沒有那樣的權力。”

康爍影把桌子一推豁然起身:“那你想怎麼樣?就放任了?你會不清楚學校怎麼處理他們?他們什麼後果都不會有!再過幾天老師都不讓我們談這些事了!”

“我沒說不處置!我是說……”

顔閻跳到她們兩個中間,紮緊馬步雙手張開,将兩人分在楚河漢界兩端:“等等,等等!讓我們心平氣和地解決問題!”說完她捅了捅康爍影,壓低聲音問,“你當初怎麼和她玩到一塊兒的?”

康爍影悶聲道:“她當初不這樣。”

最後三個人用“既不公平也不科學但能有效避免争執”的少數服從多數原則,三個人各自寫了小紙條,來決定到底用不用呼叫中心。由于大家都知道康爍影和劉征蘭的答案,為了保密性和三人岌岌可危的友情,她們把律易棋揪出來,讓他什麼都别多說,根據三局兩勝原則打開所有紙條,隻要判斷“是”或“不是”就好。

律易棋想問什麼,都被她們“噓”回去了。他隻能憋屈地打開紙條宣布:“是。”

還是使用呼叫中心。

康爍影白了劉征蘭一眼,她搞不懂這人在堅持些什麼,要不是她率先把拳頭砸在陳彥邢臉上,她一定會因為這事和劉征蘭斷絕來往。

律易棋莫名其妙被她們叫來當裁判,又莫名其妙被抛下,趕在康爍影進門前他大喊:“那這三張‘是’有沒有保密效果,能不能直接扔垃圾桶啊?”

康爍影疾速轉身,把紙條從他手裡拽出來。三張不同字迹的紙條,都寫着一個“是”字。

劉征蘭不是會為了友情在這種問題上說謊的人。她明明願意使用呼叫中心,卻老是說一些高深莫測的話反對。這讓她煩躁不堪,簡直想把劉征蘭的腦袋開瓢,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劉征蘭從呼叫中心裡探出腦袋,把自己的一次性手套塞給她:“還吃不吃?不吃外賣就涼了。”

康爍影惡狠狠搶過手套:“吃!”

劉征蘭等着她搓開手套的縫隙,把手指楔進手套的模具裡,聲音沉靜地開口:“我不支持,但我還是會那麼做。”

“你能不能說點人能聽懂的話?”

劉征蘭搖搖頭:“我讀書不夠多,這些事情,我也很難講得特别明白。”

她在褲子口袋裡掏了一陣,拿出三張紙條。有一張是從草稿紙上撕下來的,上面寫道:“寫下你希望他們受到的懲罰,午夜十二點前,翻過來放在你家餐桌上。”

當天晚上,這張紙條憑空出現在公西華書桌上。上面的字迹很端正,看不出來作者。公西華拿起紙條,對着光線觀察,又用鉛筆塗滿中央,沒有隐形字,看來真的是一張普通紙條。

紙條的内容是善意的,她不願深究,随手寫下了兩個字,把紙條放在餐桌上。早上起床吃飯的時候,家長對她小心翼翼,而她在桌子上搜尋了一圈:包子,豆漿,油條,小煎包,暑假作業……沒有紙條!紙條竟然真的消失了!

公西華将桌子翻了個底朝天,确定沒有紙條的蹤迹。她盯着桌子看了半天,倏然笑了。她爸媽緊張地看着她,幾乎要為她哭出來。而她隻是拿起手機點開和公冶長的私聊:

“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啊!”

她說。

加課第八天的夜晚——準确說是第九天的淩晨,陳彥邢睡了個囫囵。

他父親山一樣的身軀頹然側倒在沙發上,媽媽用衣架在他背上抽了兩下,然後抱着他開始哭。手機叮叮咚咚地響着,他第一次收到那麼多消息,放在往常他一定會欣喜若狂,可是裡面不是女同學的落井下石就是男同學的嘲笑。

他總是夢到女廁所裡的景象,和男廁所相反的朝向和一模一樣的構造,最後一個隔間旁用透明文件袋做的的衛生巾自取盒,還有同樣肮髒的下水道。他夢不到公西華戲谑的臉,拍下照片時躁動的心髒和撞入糞坑裡羞憤欲死的情緒,他夢裡的永遠都是女生們在廁所前的放聲大笑。那笑聲帶如有千鈞之重,在那樣的笑聲裡,他像是忽然從幻覺裡回到現實,恥辱果蟲般鑽進他的心髒。

他感覺自己的眼球像一顆滾動的石頭在眼眶裡颠簸,天旋地轉,上下颠倒。他真希望自己趕緊滾下懸崖撞碎了最好。可是懸崖遲遲不來,遲遲不來……失重感襲來的一瞬間,等待他的往往隻是叮咚作響的手機和空調的嗡嗡聲。

今晚不同,今晚他眼中映下一個影子。那影子在深藍的窗簾前閃爍,讓他想到兒童畫裡随浪飄搖的水草。他想說些什麼,卻感覺自己的口舌僵硬,四肢麻木,他的意識仿佛被困在一條毫無生機的水草裡。

“啊,他睜眼了。”有個聲音說,“麻醉不夠啊。”

“挺好的。”這個聲音有些熟悉,但他不記得在哪裡聽過,“反正沒痛感。”

一排纖細的閃光掠過,那光芒離他的眼睛很近,似乎在他的臉頰上反複撫觸,他感覺自己皮膚在破裂,有什麼東西深深紮進他的身體中,捶打着他的靈魂。漿液覆蓋他的皮膚,一種奇異的液體滲入他皮膚中。

光芒背後,他看到一雙熟悉的眼睛。眼睛的主人裹着醫護發套和膠鞋,懷裡抱着一個球型物,靜靜地凝視着他。

他的意識拼命掙紮,想向她呼救:康爍影,康爍影,救救我!我們從小就在一起玩,我們是朋友!你忘記了嗎?我們一起玩過家家,暑假在正對風扇的電腦上打森林冰火人,在大人們聚餐時撿桌子下面的木塞收藏,小學一起做出獲得一等獎的手工花籃,你都忘了嗎?

而康爍影和他想着同樣的事情。她想起過家家時永遠當父親的陳彥邢,玩森林冰火人時對火人無比執着的陳彥邢,在吃大席時癡迷酒瓶和木塞,卻故意剪開包裝緞帶的陳彥邢,小學做手工甯願用他害怕的剪刀,絕不願意和女孩子們一起畫設計圖的陳彥邢。

她還想起了更早的時候。那個時候的記憶都色彩鮮妍,畫面都雲霧迷蒙,像是濃縮在彩色泡泡裡的夢。那個時候媽媽還在工作,爸爸不在家,她和陳彥邢都在榕城北面的鄉村生活,高磚牆和鐵皮屋前不知所謂的草堆和晾衣繩可以蕩秋千,丢在屋子外的漏棉沙發和瘸腿椅是岩漿襲來時的生存所,玉米面似的日益蓬松金黃的麥田是生命的遊樂場。在大家還不知道自己将成為“男孩子”和“女孩子”的時候,也曾在同一條水泥路上數信号塔上的麻雀。

我的朋友,是什麼改變了你?是秋天的清晨在前院搓衣的奶奶嗎?是酒席上男人們的哄堂大笑嗎?是爺爺去世時不能送到我手裡的遺像嗎?

還是說,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這些事隻是讓你的怨毒成熟結果,從枝頭飽滿地落下來呢?

那一天早上,劉征蘭的第二第三張紙條在陳彥邢和奧巴拿拿的書桌上現身。紙條充滿古典風味,報紙拼貼的文字大小不一,手撕的粗糙毛邊就像他們臉上略顯青澀的紋身。

如果他們能看到公西華留下的紙條,就會對情況稍有了解。她在懲罰這個字上畫了個圈,繞過鉛筆塗畫,在角落裡寫下兩個字。

“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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