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那中介真的是會來事兒，區區二十天的功夫，便把景明軒裝修成了莫蓮心裡的樣子。

莫蓮早就把春和的活兒分給别人了，帶着她出宮了。

冬日裡冷得刺骨，景明軒卻裝飾成了春日裡的樣子，木制的整套房，細微之處用雕花點綴，與這繁華的宮庭比起來，讓人覺得松弛不少。

義正和莫蓮在店裡走來走去，步伐都松弛了起來。

“這中介挺會的啊，想不到一個男子，又終身不娶，竟有這樣的審美。”

莫蓮隻是笑笑，“不娶女人，也不代表沒有托付終身之人啊。”

莫蓮引領着春和來到店裡各處遊走，告訴她不同的地方該擺放什麼，更叮囑了她待客之道。

春和聽得一愣一愣的，木讷地點頭。

三人正侃侃而談之際，來了一批姑娘。

“這地兒，怎麼又開張了，前前後後都走了多少人了。”

“是啊，晦氣地兒…”

……

她們在雪中撐着傘，你一句我一句的議論着。

莫蓮拉着春和的手走了出去，“是啊，我們開張了。”

那幾位姑娘知道莫蓮聽到了她們的議論聲，面子上覺得不妥，隻能把玩着自己傘柄上的墜子。

莫蓮就這麼盯着她們。

她這段時間本就心緒不佳，人在難受的時候，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其中一位姑娘扯着旁邊一女孩的袖子，意在讓她們快些走。

哪知春和突然出來了，她穿着大紅衣服，不緊不慢，面帶微笑。

“大家來玩，這兒也沒啥晦氣的，無非就是去了一位姑娘。你們看這軒轅城的地界兒，古往今來，更朝疊代，換了多少人呀。”

那幾個姑娘連忙附和道，“是是是…”

春和把莫蓮接了進去，親自去招待那幾位姑娘，“這俗話說啊，亡了的怨念踩在腳底下，便是滋生期望最好的土壤，我們的店鋪在小年開張，希望大家都來捧場，我給你們打折！”

莫蓮看着春和的一舉一動，着實有些驚喜，她在辛者庫每天埋着頭從不多和外人接觸。莫蓮起初擔心她的性格做不了好店長，這會兒看來真的是歪打正着，選了個合适的人。

“你怎麼了，盯着春和。”義正問。

“果然人不可…”莫蓮的話還沒說完，她還沉浸在自己的驚訝裡。

“人不可貌相對吧，姑娘喝茶。”春和進來給莫蓮倒了店裡新炮制的雪水茶。

莫蓮品嘗了一口，“清洌可口。”

“這可是我收集清晨的雪水泡的，客人來了便招待。”

“你怎麼想得這麼周到，我一直以為你是比較中庸之人，沒想到這麼能随機應變。”莫蓮泯了一口茶。

這會兒中午時分，雖然下着大雪，但是市集上還是有不少人。恰好這景明軒又在盛安城最熱鬧的地方，喧嚣不斷，一刻也不得安生。

莫蓮捂住太陽穴，“唉，明明最讨厭喧鬧，但是為了做生意沒辦法，把門關上吧。”

莫蓮起身關了門，喧鬧聲瞬間消失了一半。能傳到耳朵裡的，隻有斷斷續續的步旅民，背着糖葫蘆的吆喝聲。那聲音由遠及近，倒顯得這關了門的景明軒更幽靜了。

莫蓮拉了春和到自己身邊坐下了，雪天的白光透着窗戶散進來，比晴朗時的光更為明朗。

“你怎麼關門了？這門的隔音效果真的好，外面的聲兒，竟然去了這麼多。”出了宮，春和也沒那麼拘謹，話多了起來。

“開張之前總要有神秘感的。”莫蓮對着春和說道。

“你很會察言觀色啊，不錯的。”

義正也附和，“是啊，在辛者庫從不見你說話。”

“在辛者庫，我每一天都是惶恐不安的。我害怕出了宮回到那個家，每一天都生活在緊張裡，如今莫蓮給了我生計，我真的是開心壞了，我也有了生路。”春和如行雲流水，說了好多話。

對未來的憧憬，真的會讓一個人變得明媚起來，此時此刻，莫蓮不後悔自己的決定了。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好。我從小生活在那樣的環境裡，要是學不會察言觀色，早就…”春和說着過去的事，語氣也不再凝重了。

莫蓮拿着自己的茶杯碰了碰春和的杯子。“沒關系的，再也不會出現那樣的人了。”

“如果不是這一遭，我還不會有自己的生活呢。恐怕和這已故的亡魂一樣，哪天提前死了也未可知。如果是那樣，我甯願像今日。”

春和在宮裡待久了，景和軒似乎在這一刻為她注入了新鮮的血液，像是變了一個人。

“義正和我說了你選這兒的意圖，所以今兒我就用上了。”

莫蓮把春和帶到地下室，“你先住這兒，等店裡生意好了再搬出去。”

春和這會兒明白了莫蓮新裝修木門的含義，為了隔音，為了她能安枕。春和似乎是有千萬種情緒，她整理了好久，檸着眉頭，跑到莫蓮面前。

她沖上前對莫蓮跪下，脊背挺直，“謝謝你，讓我新生。”

莫蓮準備扶起她，誰知她推開了莫蓮的手。“你這樣為我，受我一拜，讓我終身能有自己作為依靠。女子本就難靠自己，是你讓我成了少數人。”

莫蓮還是扶起了她，“你起來，不然這店給别人，我見不得這樣的場景。”

春和聞言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