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雖然放置很久,但是裡面異常整潔,所有的家具擺放得恰到好處,一看便是有人經常來打掃的。
“上個租客,呆了兩個月,覺得不吉利搬走了。之前是做刺繡的,留了很多家具之類,送姑娘吧。”
這樣大氣的中介,莫蓮真的是沒見過。
“你和這房東什麼關系啊?”
莫蓮打趣兒,回頭正眼看了看這男子。雖然年近五十,倒也皮膚白皙,還塗了淡淡的口紅。
“我是…是這女兒的發小…本與她訂親了,後來我給她承認…一些。想着她能追尋真愛,結果。”
這男子掩面落淚,像是說出了許久的委屈。
“你承認了什麼呢?”
義正順口問。
“你也沒錯,隻是不喜歡她而已,錯的是她丈夫。”
那中介擡頭,上下掃視了莫蓮一眼,眼眶似乎是更紅潤了,又要開口。
“大爺,無妨,這房子我要了。”
莫蓮要得爽快,挑了五兩金子給這老闆。
“兩年的房租,然後麻煩您幫我做一塊新的牌匾,用拼接的布料。這鋪子再給我找工匠來簡單地裝修一下,塗鴉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我想要純粹的木制雕刻工藝。”
莫蓮從懷中拿了一塊圖紙給他,三年赫然三個字——景明軒。
“春和景明,一切雖然重複,但總要醒來新生。”
莫蓮和義正打聽過,這中介是城裡數一數二的裝修老手,為人實誠,多年口碑,莫蓮也放心。
“我還是第一次做這種,我盡力。”
莫蓮與他約定工期三十天,她準備在除夕之前開門。
“姑娘,聽說,年前開張可能會不太吉利…”
“聽誰說的。”
“虛山的大師。”
莫蓮隻覺得可笑,“那你在這店裡呆了這麼多年,你可曾出事兒?吉利不吉利,都是人說的。”
那中介點了點頭,他雖然不同意這些所謂的陰陽兇吉,但總歸是生活在這樣人雲亦雲的時代,又難免被影響。
莫蓮同他拜别,給了幾錢賞銀,便獨自去虛山逛了,她想着領略這皇權底下的風光。
大雪肆虐,冬天就這樣來了。
軒轅城的人在新年之前是最為忙碌的,主子們要迎接新年,奴才們要忙着出宮。
從上次出宮已經過了二十九天,莫蓮每天除了出來幹活,便是把自己關在木屋裡。
冬日的雪來勢洶洶,下了二十多日,今兒才放晴。
辛者庫的奴婢們為了多賺點壓歲錢回家,已經縫制了一千五百件衣服了,她們滿懷着期待,想多賺點錢。
莫蓮推開門,隻見大夥兒湧上來。
幺妹最先開口,“掌事掌事,我們什麼時候拿到工費呢?”
莫蓮握着拳頭,不知如何回答。
“我們先賣出去了,再把工費給大家。”小婵為莫蓮解圍。
“好,沒事沒事,掌事兒讓我們做衣服,已經比分類焚燒輕松多了呢!”
“是啊是啊,宮裡發錢。其他的,留給明年吧,也不一定要過年。”
莫蓮實在不知道如何回答,隻能禮貌地沖大夥兒笑了笑,馬上跑進木屋裡了。
天晴了一上午,下午又在下雪。
義正正躲在屋子裡研究繡花紋樣,眼睛酸疼,擡頭便看到了莫蓮。
“喲,關了自己這麼多天,舍得出門了?”
莫蓮倒了杯茶,“總要出門的。”
義正專注的縫制手上的東西,懶得跟她搭話。
“義正,我怕。”
“怕什麼。”
“怕我做不好。”
“我就知道,你這些天是為了這個。”
莫蓮歎了口氣,“辛者庫這麼多人等着我貼補呢,我們手裡的錢雖然不少,但是也耐不住虧損的。”
“那怕有什麼用,虧了,也不能去死啊,反正再不濟也就如此了,有能力的時候想想他人,沒能力的時候顧好自己。”義正始終沒擡頭,像是敷衍,卻句句緻命,紮在莫蓮心頭。
義正知道莫蓮是恐懼未知的歲月,明兒店鋪開張,往後的路,摸黑又漫長。
“可以進來嗎?”無女在敲門。
義正親自給她開門,放下了手裡刺繡,去床底的箱子翻找出了一件衣裳。
“送你的,掌櫃嘛,得有點好模樣。”
義正拿着那衣服在無女身上比劃。
那衣服是連襟長袖旗袍,裙擺拖地,用得是花開富貴的大紅色。
“喜慶”,莫蓮自言自語。
“謝謝義正,這繡樣是一棵樹。”
“對啊,新的一年,鐵樹也要開花。”
莫蓮看着這兩人一來一往,心裡的重擔也放下了些許。
“無女…你喜歡這個名字嘛?”
“我沒讀過書,哪裡知道這些呢?”
無女對着鏡子,看着自己的新衣,忐忑自卑地回答。
“哦,我沒别的意思。你要不換個名字吧,反正現在無牽無挂,叫什麼都可以。”
“義正送了我衣服,掌事你要不送我個名字吧。”
莫蓮沉默了片刻——春和。
“春和景明。”
“好名字,好意頭,春和謝謝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