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了于舒的令牌,一個人出了軒轅城,帶上前幾日的袋子,直奔醉風樓。
寺芸此刻正在院子裡練舞,看到莫蓮走近,立馬停了下來。
“你怎麼過來了,這才隔了多久?”
“姑娘,我來給您帶上個月修好的衣裳。”
莫蓮讓紅姨幫忙把衣服掀開,紅光燭影下,一名相貌普通的女子位于溪水旁的石桌前,一身素衣,盤腿撫琴。
衣服的顔色便是純白的齊胸衫裙。
簡單淳樸,自由随意,不需要任何粉飾。
“怎麼如此簡單不夠華貴。”
寺芸給紅姨倒了杯茶,意在止住她的評價。
“謝謝你,這件衣服深得我心。”
紅姨看着這兩人一來一回,不知道想表達什麼,她也不在意。反正寺芸名動盛安城,什麼樣的表演,哪怕套個蛇皮袋,也會有人來捧場的。
“高山流水遇知音,是我心之所向。謝謝莫蓮姑娘,上樓坐會兒吧。”惺惺相惜的人,不會有太多說辭的。
“怎麼了,今天感覺你不太開心。”寺芸一眼便看出了莫蓮眼神裡的擔憂。
“姑娘,我有一事相求。”
“我想在盛安城開一家服飾店,讓辛者庫沒能力繼續從業的宮女們有個去處。”
寺芸給莫蓮斟了杯露水,“你嘗嘗,初冬和丫鬟們采集的雪水煮的。”
莫蓮靠近茶杯嗅了一下,果然清透入喉,純淨天然。
“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你了,自然會繼續宣傳的。”
寺芸以為莫蓮想要打聽的是這件事,尋思着說出來莫蓮能松口氣。
哪隻莫蓮還是眉頭緊鎖。
“有什麼為難之處,姑娘可直接說。”
“我資金短缺,想像王爺讨個恩賞,姑娘和王爺素來相熟,能否告訴我王爺如何能同意。”
寺芸聽到莫蓮的來意,突然發笑了。“王爺玉樹臨風,心懷天下,對待所有人都有一顆仁善之心,我覺得他是會同意的。況且…”
仁善?莫蓮聽着就覺得疑惑,塵安對莫蓮的所作所為,她可不覺得這是個仁善的人。
“況且什麼?”
“姑娘開口,王爺一定會同意。”
這會兒該莫蓮笑了,“我乃深宮一浮萍罷了,不求權貴垂憐大富大貴,隻願平安度日,靠自己了卻殘生。”
“他和别的權貴不一樣。”
莫蓮看得出寺芸對塵安的情誼,她不願打破一個女子對情愛的幻想,索性選擇沉默。
寺芸倒是沒發現莫蓮的異樣,自顧自繼續說起來。
“我十幾歲流離失所,來到這醉風樓,多少權貴借着風雅接近我隻想行不軌之事,隻有王爺不一樣。”
寺芸說起塵安的時候,眼裡褪去了提防的神色,流露出來的隻有憧憬和崇拜。
“是他,救我于水火,給足了紅姨賞錢,讓我免了接客之道。”
莫蓮隻覺得搞笑,讓寺芸免接客,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真的不想讓你接客,為何不為你贖身呢?直接好人做到底。”
寺芸轉頭,看着莫蓮。
“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莫蓮自顧自打量着自己全身,隻覺得那目光不舒适。
“沒有,是我不願意的。”
寺芸口氣力盡是無奈,“我在這醉風樓的過去是洗不幹淨了,出了這,也沒有更好的去處。倒不如攢夠銀錢,等到來日,精力充沛時帶上行裝,去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精疲力盡之時,便于溪邊扶琴,聽小橋流水,觀四時更替,鬥轉星移。”
莫蓮低下頭長歎,一個流連于煙花紅塵的女子,哪怕真心想從過去脫身,世俗的成見和時代的鄙夷,都不能讓她們洗清前塵舊事。
但寺芸偏是個不願向命運低頭的女子,同莫蓮一樣。
“王爺之于我,乃是知己。我對他有意,他對我無情,隻是因為對我這個人無情罷了,無關乎我的出身過去。我鐘情于他,也隻願他平安順遂。”
“是啊,若他真的是如此,也不枉你鐘情于他一場。”
莫蓮聽着寺芸的這些過往,不經意間回憶起自己和塵安的種種,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
隻覺模糊不清,捉摸不透。
“你可知整個軒轅城說他是…”
莫蓮把寺芸當作朋友,一方面不願涉及她私人之事,另一方面又怕她陷入塵安編織的假象。
“生于青樓,流連于虛情浮浪,我深信我的判斷。他雖然不同我講朝堂之事,但俠肝義膽,君子有為,我相信王爺。”
莫蓮自然懂得适可而止,塵安在寺芸心中已成定數,她再怎麼勸說也無法改變。
況且塵安不屬意于她,也罷,一輩子愛着自己想象中的人也是一種幸福。
“喝茶吧,我過會兒繼續練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