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芸舒緩了一口氣，盯着莫蓮，把莫蓮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姑娘你，怎麼了。”

“沒什麼，你倒是挺會安慰人的。我以前覺得自己命不好，聽你這麼一說，我又覺得沒那麼糟糕了。”

銷售的最高境界并不是把客人當作上帝，而是把客人當成朋友或者患者。在差不多的價位面前，讓他們同你呆着舒心，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為了這份“舒心”買單，這才是銷售的最高境界，莫蓮顯然已經掌握了關竅。

不過寺芸畢竟是在人來人往的青樓長大，她也不傻。

“說了這麼多，真真假假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是想讓我盡力幫你，你做到了。”

莫蓮索性也承認了，“我是既想讓你幫我，又想跟你攀談，這不矛盾啊。”

抛開生意，莫蓮見寺芸第一眼，便覺得投緣。

“時候不早了，我還得去虛山接遺妃娘娘呢。”

莫蓮起身，本是随意環顧了寺芸的房間，但是在這最後她徹底被折服了。房梁上的四個角落用新鮮的垂絲海棠裝飾，散發着淡淡的香氣。整間屋子摒棄了浮華複雜的雕刻木藝，回歸于隐居淡然的美好平靜，讓人有一種置身蔥蔚洇潤之感。

寺芸送莫蓮出門，“十日之後我要演出，等着你的新衣服，下午面見堂客，我自然會穿着藍天白雲服，也會說清楚衣服的來源。”

莫蓮還沉浸在寺芸房間帶來的氛圍感裡，她的房間就像一卷靈動的隐居山水志，讓人歸根于平靜。

“怎麼了，我房間就這麼好看？”

寺芸見莫蓮目不轉睛地盯着。

“還是覺得我房間太過于破舊，不理解我的陳設？”

“沒有，外面過于喧嚣，呆在你的房間隻覺得返璞歸真，舒心得很。”

寺芸握住了莫蓮的手，“見過太多人，他們隻會覺得我窮酸，你是第一個懂我的。”

房間的蘇合香飄散出來，被莫蓮靈敏的鼻子捕捉到了。這種香料的研制需要沉澱數年，但它的香氣幽微，略帶苦辣，幾乎察覺不到，這才沒那麼大衆。

蘇合香的味道，隻有置身其中，突然抽離的那一刻，才能察覺它略帶苦辣的味道。

“姑娘點了蘇合香？”

“是的，我喜歡有些苦辣的香氣。”

莫蓮本想多停留一會兒，奈何公務在身，于是行了禮，轉身下樓回巫山了。

-

莫蓮匆忙地跑到虛山腳下，義正已經到了好一會兒。

初秋的空氣中帶着夏天剩餘的熱氣，北方的樹木開始泛黃了，葉子時不時地飄落在莫蓮腳邊，莫蓮有意識地摩挲着。

“怎麼不去虛山拜拜？”

于公公走了過來，他撫摸着自己的下巴，嘴角帶着笑意，向二人詢問。

義正看着迎面而來的于公公，往莫蓮身後退了退。

“公公不也沒去？”

“我不信神佛。”

莫蓮看了于公公腰間的佛牌，“巧了，我也是。”

“為何？”

“人生低谷之時，他們從來沒出現過。”

于公公身上散發着一種煙火氣，莫蓮鼻子靈敏，稍微走近，她便聞出來了。

日頭到了正午，遺妃這會兒要下山了，義正熟知下山路線，于是率先去了山底。

剩下于公公和莫蓮二人。

人的關系轉變一般是有個契機，莫蓮想不出那個契機，她自覺有些尴尬，索性低頭踩着樹葉，來掩飾自己的不适感。

“你進了醉風樓。”

于公公開門見山，毫不客氣。

莫蓮突然擡頭，盯着于公公的臉，但轉頭想了想這又不是什麼違反宮規的大事，瞬間有了底氣。

“是啊。”

“莫掌事承認得快。”

“不違反宮規啊。”

“你不好奇我是怎麼知道的？”

“于公公上到皇城之巅，下到面館，手握整個盛安城，自然是兩手沾染紅塵事，一心隻為穩做官。咱們各司其職而已，各懷心思。”

莫蓮的這番話，既巧妙的回答了于公公的問題，也适當回擊了他的好奇心。

于公公睜大了眼睛，許是被莫蓮的洞察力所折服。

“你知道了？”

“知道什麼？”

這會莫蓮換了上風，她還疑惑這關于于公公更多的東西，但礙于不敢确定，也顧及自身安危，這才沒有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