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同于公公出城,在金銀引水面館聞到的湯底味道,同馬車裡于公公身上的一模一樣。
且聽聞他的家人都在盛安城,想必是在宮裡賺了錢之後,給家人盤了間鋪子,做點謀生的事。
被莫蓮看穿,于公公更多的是詫異,而不是驚慌。也是,背靠着遺妃,開店也不是用的自己的名義。雖然說明令禁止宮中的官員奴才用自己所得的俸祿做宮外生意,但是人總有自己的私心,換個名頭,搞好關系,便能蒙混過關。
“公公,我出宮也會有自己的小心思,我無所謂您做了什麼,隻希望我們不要彼此為難。”
言辭懇切,恩威并施。互相手握彼此的把柄,才能做最長久的合作伴侶。
于公公擡眼看着莫蓮,第一次見她是卑微怯懦的,隻覺得是個走運當上管事的丫頭,他從來沒放在眼裡。
如今看來,這丫頭真的是有自己的實力,難怪義正那麼死心塌地。
“你覺得你說出去了,我就會有事兒,那可是虛山大師親口承認的風水寶地。”
莫蓮知道他沒事。
“你肯定沒事,畢竟進宮這麼多年了,肯定能救您于水火,但是一切輿論都是不太好的,我一切說辭的目的并不是希望兩敗俱傷,我隻希望公公也能放我一馬。”
“好口才和膽識,宮裡敢這樣對我說話的,也就是你們辛者庫的人。”
這語氣裡更多的是敬佩。
莫蓮能看得出來,于公公也不是真的想為難她,立馬見好就收。
“我們辛者庫的目的,隻是為了活着。”
“我沒有那麼多的眼線遍布盛安城,你把我想成什麼了。”
莫蓮看着于公公握着那塊廉價玉石的手,他的手指潔白修長,但看得出來手勁兒極大,堅韌剛強。
她是知道他沒有眼線的,唯一知道她去了醉風樓的隻有兩人,塵安那晚和她呆在一塊,能說漏嘴的,隻能是義正。
“我知道啊,隻是也不知道是誰透露的秘密,您也不想說,我隻能歸結于您人緣好,眼線遍布全城。”
莫蓮在宮裡永遠追求謹慎,如果不是十拿九穩,斷然不會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猜測,所以她沒表現懷疑義正的舉動。
“我家店的夥計路過看到你了,那天我家店門口鬧事的人,謝謝你幫忙處理啊。”
于舒低了頭,說謝謝的時候有些害羞。
“沒聽到。”
莫蓮看着他這副樣子,突然想捉弄一下,“你們有權利的人都這樣嗎,這聲謝謝遲到多久了。”
于舒被人捧高慣了,第一次遇到戲弄自己的人,“以後,不為難你就是了。”
“什麼叫不為難,你還得給我開小竈呢。”
莫蓮繼續逼迫着,于舒反而無話可說了。
義正老遠就看到二人在聊天了,他沖着他們大喊,“你兩還在聊呢,主子們下來了,趕緊恭候着。”
義正一隻手遮擋着陽光,一隻手吆喝着,就像在吩咐很久不見的朋友。
“你在這休息先,我和義正去接駕安排主子們休息,皇上知道娘娘想逛城裡的集市,以自己的名義安排所有人陪同,你記得幫遺妃挑選衣服的時候,也别冷落了其他位分高的人。”
說完就沖着義正的方向去了。
莫蓮看着他遠去的背影,“這人是把我當成自己人了啊,不魁是宮裡的老油條。”
塵淵寵愛誰,誰就能一飛沖天,軒轅城裡的勝敗反複無常,昨日是無人問津的小草,明天可能是萬人矚目的向陽花,後天又可能是人人厭棄的柳絮。
興衰起落,都是尋常。做奴才的,既不能隻谄媚于一個主子,也不能平等地對待每個人,說來說去,終究講究平衡。
塵淵牽着遺妃的手下來了,二人穿着精緻的棉衣,倒像是一對尋常佳人。
後面跟着皇後,太監,大臣,無數百姓為這浩大的聲勢側目,全當是那個富商的遊玩隊伍。
皇後低着頭由華盛攙扶着跟在隊伍後邊兒,遺妃時不時回頭看兩眼,皇後察覺到她的側目,也是溫柔的說。
“妹妹,外面的路不好走,一直回頭可要小心摔跤。”
塵淵緊握遺妃的手,一刻都不曾回頭,衆人隻當皇帝深情,為了這個邊境女子亂了朝廷秩序,颠倒了倫理綱常。
隻見于公公領着他們上了馬車,去往盛安城最好的酒樓用膳,馬車一路颠簸,半柱香的時間,幾人就到了弄盞閣。
莫蓮自認為現代發達的人工智能術,讓她見證了所有不曾體驗過的奢靡。但是知道看見滿漢全席的那一刻,她才發現,有些東西沒有見過實景的人工智能,是永遠不可能模仿出來的。
八十八道菜,意外八的吉利。其中十二道素菜,五十八道葷菜,還是十八碗湯水,每一道都有精緻的擺盤和名字。
莫蓮站在隊伍後面,看着閣樓裡的丫鬟們一道道上菜,介紹,祝賀,還讓文藝詞人,為每一道菜題詞。
塵淵今兒心情好,給每個在場的丫鬟一兩黃金作為封賞。
莫蓮看着那白灼菜心,有些疑惑,于是攔住一個丫鬟,“姑娘,我想替我們夫人考察一下,為何你們這一個素菜就值一兩金子,你看盛安城地地攤兒,一斤菜心好點的都要不幾個銅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