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楠伊再次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普洱茶,眉眼間帶着幾分淡淡的贊許:“茶是好茶,隻不過喝茶講究的是小口慢啜,最忌諱囫囵吞下,這樣既沒有品出茶香,還白白浪費了這上好的茶葉。”
她這番話聽起來仿佛對品茶頗有心得。
但事實上,許楠伊根本不懂茶,更沒有閑情逸緻去研究什麼茶道,她的生活向來拮據,為了替父親看病,她早已入不敷出,過得不過是勉強糊口的日子,哪怕偶爾喝茶,也不過是牛飲罷了。
白達連連點頭,陪笑道:“許小姐說的是,是小官思慮不周了,這些銀子還請許小姐收下。”
他在官場混迹多年,自然懂得其中門道。
若許楠伊收下銀子,說明此事尚有轉圜的餘地;若她連銀子也不收,那就表明她已無意插手。
許楠伊掃了一眼白達遞來的銀票,略一猶豫,便伸手接過了:“那我就在二皇子面前說說話,至于成不成......”
話未說完,肖霞立刻接了話頭:“那就看她倆的造化了。”
許楠伊微微一笑,未再多言。
她站起身準備離開,臨行前卻突然回頭,似漫不經心地丢下一句:“我看雨兒妹妹臉蛋圓圓的,很是招人喜歡,午時我要在聞香樓設宴,到時候她也去吧。”
這番話如平地驚雷,頓時在白家姐妹之間掀起波瀾。
二姑娘白雨聽罷,心裡頓時激動不已,眼神中透着幾分抑制不住的喜悅。
她暗自揣測,許楠伊此舉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在她心中有幾分特别?最重要的是,她的确是個貪吃之人,而聞香樓乃是京城最負盛名的酒樓,能去那裡赴宴,已然讓她難掩興奮。
而大姑娘白玥的臉色卻陰沉了下來。
她站在一旁眼中滿是不甘,目光陰郁地看着二妹,心中的妒火越燒越旺。
真是應了那句俗話:有人歡喜有人憂。
許楠伊的嘴角微微上揚,她心中清楚,自己的一句話足以讓白家姐妹之間的平衡有所傾斜。
而她之所以這麼做,不過是為了讓白玥母女的心懸起來,讓白玥将更多的妒意轉移到白雨身上,這樣一來,白溪便少了幾分被針對。
她擡眼望向遠處的街景,心中波瀾不驚,卻已然将這局暗棋布得滴水不漏。
坐在馬車裡的白溪手裡緊緊攥着帕子,眼神中滿是掙紮。
她低着頭,聲音細若蚊蠅:“許姐姐,我知道你為了溪兒的事已經很為難了,你就做做樣子,讓我好回去給父親母親一個交代,溪兒不想讓許姐姐為難,你不給兩位姐姐說情也沒關系。”
許楠伊看了她一眼,眼神透着些許探究,問道:“你願意讓她倆跟你一起入書院嗎?”
白溪擡起頭,又迅速低下,猶猶豫豫地攪着手裡的帕子。
論私心,她自然不願意兩位姐姐跟着,但又不敢直言,隻得小聲道:“全憑姐姐做主。”
許楠伊見狀,心下了然,便緩緩道:“我把你弄進書院,是為了讓你遠離那個狼窩,既然你叫我一聲姐姐,我怎麼可能把狼崽子一并帶出來?”
白溪擡起頭,眼中閃過一抹意外。
許楠伊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心裡好奇我對二姑娘的态度。首先,二姑娘并不像你繼母和大姑娘那樣攻于心計,本質上還算是好的。其次,我對她好,也是為了你,這麼做可以分散她們對你的注意力,你想想,是三個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你身上難受,還是大姑娘的注意力分散到你和二姑娘兩人身上更好?”
白溪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原來是她誤解了許姐姐的用意。
她羞愧地低下頭,聲音裡透着幾分懊悔:“還是許姐姐考慮得周到,是溪兒狹隘了。”
她認真地想了想,确實如許姐姐所言,二姐姐與大姑娘和母親不一樣,從未主動傷害過她。
許楠伊見她明白了,便從袖中掏出白達給的銀票,塞到白溪手裡:“你能明白就好,你現在還沒有自保的能力,太過出風頭并非好事,這銀票你拿着傍身,記住,切莫讓她們發現了。”
白溪連連擺手,急急地拒絕:“許姐姐幫我的已經夠多了。這銀子是父親給許姐姐的,溪兒不能收。”
許楠伊臉色一沉,語氣變得嚴厲:“我堂堂丞相府的千金,還會缺這點銀子嗎?你若還認我這個姐姐,就把銀票收下,這些年你在白府吃了那麼多苦,就當是他們給你的利息了。”
白溪紅了眼眶,手指輕輕顫抖着接過銀票,心裡五味雜陳。
她知道,許如霜對她的好,遠遠超過了親人。
“謝謝許姐姐。”
白溪哽咽着說,不再推辭,将銀票小心地收好。
許楠伊見狀,臉上的神色緩和下來。
她輕輕歎了口氣,擡手拍了拍白溪的肩膀:“好好照顧自己,接下來的路還長着呢。”
馬車繼續向前,但白溪的心裡卻多了一份從未有過的踏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