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楠伊在白府門前猶豫了片刻,她不想進去,可架不住白達和肖霞的盛情邀請,終究還是在丫鬟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她剛擡頭,目光便落在門口處那個熟悉的身影上。
白溪低着頭,手指緊攥衣角,看上去很無助,她面容雖美,卻因憂愁顯得憔悴。
仿佛一株任憑風雨摧殘的小白花。
略一思量便明白了大概,肯定又是父親和繼母找了什麼由頭為難她了。
她雖未出聲詢問,卻将這一筆悄悄記下了,打算稍後再細問。
白父滿臉堆笑,谄媚道:“許小姐,請上座,這是今年剛送來的上好普洱茶,還請您品鑒一二。”
肖霞語氣熱絡地招呼着:“你們三個丫頭還杵在那兒做什麼?快過來給許小姐問好。”
三姐妹聞聲一起走上前。
許楠伊端起茶杯,輕輕吹散浮在茶面上的熱氣,随後抿了一口,清香萦繞舌尖,但她并未急着誇贊,而是擡眼掃了一圈,視線在三姐妹身上稍作停留,最終落在了站在最右側的白溪身上。
她微微一笑,語氣卻平淡至極:“三姑娘是我的妹妹,就免了吧。”
此言一出,廳内頓時靜了下來。
白家上下皆是一愣,尤其是肖霞母女,臉上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她們隻知道許楠伊看重白溪,沒成想還把她當成妹妹看待。
三姑娘白溪更是難掩驚訝。
她擡頭看向許楠伊,眼中帶着幾分不解,卻又有些隐隐的感動。
許楠伊不再多言,隻是輕輕放下了茶杯,姿态閑适地倚靠在椅背上。
二姑娘白雨率先反應過來,她眸光一亮,連忙上前一步屈膝行禮,笑容甜美地說道:“雨兒見過許小姐,許小姐既是三妹妹的姐姐,那從今以後也是雨兒的姐姐了。”
許如霜的目光落在白雨身上,稍作打量。
她對這位二姑娘略有耳聞,性情溫和,從不主動生事,也從不多管閑事,白雨從小便缺乏主見,母親和大姐說什麼她便聽什麼,後來嫁給了九品司獄,雖不大富大貴,但夫妻和美倒也算是一生順遂。
心中權衡。
若稍加點撥,這個溫和的二姑娘未必不能成為白溪的助力。
許楠伊她點了點頭,語氣淡淡道:“你倒是個爽利的性子,既然如此,看在白溪的面子上,以後你也跟着她一起叫我姐姐吧,不過醜話我可說在前面,姐妹之間要互相幫襯,若是暗地裡勾心鬥角、互相算計,那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白雨也是上道,臉上的笑容更加明媚。
語氣鄭重:“請許姐姐放心,雨兒一定會和三妹妹好好相處,絕不會讓您失望。”
許楠伊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卻未再多言,她擡眼看了看旁邊的白玥,心中已有了計較。
“白家這潭水,可比想象中深得多。”
白玥依舊杵在一旁,她還是拉不下這個臉求人。
肖霞站在一旁,不停地給她使眼色。
大姑娘白玥扭扭捏捏的上前,低着頭嗫嚅道:“許小姐......”她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神情十分局促和尴尬。
許楠伊估摸着時辰也差不多了,便及時開口打斷:“白大人,我和溪妹妹還有事,就不打擾了。”
白父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焦急。
他瞥了一眼白玥,臉色微沉,随即從袖口中取出一疊厚厚的銀票,雙手遞到許楠伊面前,語氣奉承道:“許小姐為了溪兒能入靈峰書院花費了不少心思,這兩千兩銀票,是用來給許小姐吃茶點的,還請笑納。”
肖霞也連忙跟着補充道:“許小姐,看在溪兒的面子上,能不能也捎帶着我的大姑娘和二姑娘一起入學堂。”
許楠伊心中暗笑。
琢磨着一個小小的九品将仕佐郎,竟能輕輕松松拿出兩千兩銀票,出手還真是闊綽,但她臉上仍是一派雲淡風輕,端起手中的茶盞,眉頭微蹙,露出一副為難的神色。
“白大人,白夫人,不是我不願意幫你們,我為了讓溪妹妹入學堂花費的可遠不止這些,而且,這靈峰書院的事情,二皇子才是真正的主事者,我不過是從中使了使力,說到底也做不得主啊。”
她這一番話表面上推托,卻字字點明,事情辦成的代價遠不止這區區兩千兩。
白達聽出了弦外之音,連忙對着肖霞使了個眼色。
肖霞咬了咬牙,滿臉堆笑道:“許小姐,隻要能讓我的兩個女兒一同進書院,多少銀子我們都願意出,還請您一定要在二皇子面前多多美言幾句。”
許楠伊的目光淡淡掠過他們,并未急着回應,卻在心中琢磨着白家的算盤。
這對白夫妻心裡可是一清二楚。
俗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們如今肯大出血,無非是想為兩個女兒鋪好路,能進靈峰書院,不僅是一個頭銜,更是一個社交圈子,白家指望着姑娘在書院結交權貴,若能成為貴人正室,自然是一步登天,即便不能,光是靈峰書院的名頭,将來也足以為她們挑個好婆家。
想到這兒,許如霜嘴角微微一勾,但她仍舊不動聲色,隻等着他們再擡高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