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盛将來會有屬于自己的家庭,會有與他恩愛的妻子,會有像容橙一樣可愛的女兒或者繼承他優點的兒子,會有幸福美滿的未來。
而他隻剩下容橙。
……
……
在候診室等了許久才有檢查報告結果出來,可是這個時間點醫院已經下班了,要等到下午兩點半,醫生才上班。
容清隻能抱着容橙回到候診室大廳坐着。
“餓不餓?”容清摸了摸容橙的臉,感覺到她的體溫正常才放下心來。
容橙搖搖頭。
大概是生病難受沒什麼胃口。
容清怕她餓肚子,還是從包包裡拿出一瓶牛奶和一盒餅幹,掰開餅幹喂她吃了一點點。
“爸爸也吃。”容橙拿起餅幹遞到容清嘴邊。
容清笑了笑,說:“爸爸不餓,橙橙吃吧。”
“江醫生,今晚下班之後要不要一起聚餐?”
“杏姐說了你給她頂的這幾天班,她必須得請你吃一頓飯。”
“吃完飯,ktv按摩宵夜一條龍?”
江景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擡起頭的瞬間,視線不經意間擦過候診室的大廳,剛好落在坐在角落位置的一對父女身上。
隔着透明的玻璃看去,江景盛看着容清微笑的臉龐,記憶像是排山倒海般翻卷而來。
江景盛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看着那溫馨的一幕。
心裡久久未能平靜。
江景盛看了一下手表,現在才十二點四十分,距離下午上班還有将近兩個小時。
他刻意放慢了腳步,看着容清,忍不住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
他沒有必要在意容清吃沒吃中午飯,也沒必要關心一個已經是過去式的人,而且對方已婚已育,說不定人家隻是嫌麻煩随便吃點,回家之後還能吃上妻子做的美味大餐。
人家一家三口幸福美滿,輪不到他來操心别人過得好不好。
“啧。”江景盛低聲罵了一句,踢了一腳路邊的小石頭,輕歎一口氣,随後對一旁同行的醫生們說:“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要處理。”
容清剛把容橙哄睡着,打算休息一會,江景盛就來到了他的面前,容清錯愕地看着他,微微愣神。
江景盛表情很冷,帶着不耐煩的語氣開口:“檢查報告。”
“啊?”容清看着他伸出來的手,愣了幾秒才明白他的意思,然後手忙腳亂地從包裡翻出那張檢查結果輕輕放在了他的手裡。
江景盛一邊看着報告,一邊推開了診室的門,說:“就是病毒感染引起的發燒,吃兩天藥就好了。”
現在不是午休時間嗎?
他怎麼會回來?
容清懵懵懂懂應了聲:“好。”
“去繳費拿藥吧。”江景盛把單子給他,臉上依然是那副冷漠的表情。
容清接過單子,小聲地說了句:“謝謝醫生。”
聽着醫生這個詞,江景盛覺得莫名地刺耳。
在容清離開診室之前,江景盛涼薄地看了他一眼,譏笑道:“看來你離開我的這五年,也并沒有過得多好啊。”
容清微微一怔,心髒傳來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像是吞了一萬根針,他沒有大聲反駁,沒有為自己解釋的打算,隻是抱緊了懷裡的容橙,紅着眼眶淡淡地開口:“是啊。”
以前他和江景盛在一起的時候,江景盛很照顧他,哪怕當時他們還小,但衣食住行,面面俱到。
總是擔心他吃不飽穿不暖,會每天給他帶很多小零食,會照顧他的情緒,還會認真教他學習。
江景盛很疼他。
就好像隻要有江景盛在,他的一切都會變得美好順遂。
所以在跟江景盛分手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跟個無用的廢人一樣,連照顧自己都做不好。
因為對江景盛的習慣和依賴,有任何困難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江景盛。
在最困難的時候,他想過無數次給江景盛打電話,想告訴他,自己需要他。
可是,江景盛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啊。
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他承認,離開江景盛,他過得确實不好,很不好。
所以,他不想反駁,也沒必要反駁。
或許這次意外之後,他們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
江景盛看着他紅着的眼眶,喉結滾動,悔意鋪天蓋地襲來,強忍着擁他入懷的沖動。
那些出口傷人的話,像回旋镖,一枚枚紮進江景盛的心髒。
離開的時候,容清看着診室的大門,輕聲道别:“再見。”
容橙摟着他的脖子,感覺到容清的悲傷,乖乖地待在他的懷裡,“爸爸?”
容清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氣:“爸爸沒事,我們回家。”
容橙笑逐顔開:“爸爸,橙橙餓了。”
容清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蛋:“回家爸爸給橙橙做最愛吃的排骨。”
容橙:“爸爸最好了。”
兩人的嬉笑聲傳入江景盛的耳朵,他站在診室門口,看着容清的背影沉默幾秒,随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沒有回到宿舍,而是來到醫院樓梯間的吸煙區,摸出口袋的那包煙,抽了一根又一根,整個樓梯間彌漫着嗆人的煙霧。
看着手裡的煙,江景盛不禁回想起從前。
那時的容清最不喜歡他抽煙了。
他年少時的叛逆期,口袋裡總會放上一包煙,抽着玩。
和容清在一起後,容清總會悄悄地把他的煙換成糖果。
容清每次看到他抽煙的時候總喜歡訓他。
江景盛記得那時候,他為了讓容清跟自己接吻,欺騙他說是因為自己戒煙會有各種戒斷反應。
可是傻乎乎的容清就是信了。
後來他還是把煙戒掉了。
因為容清不喜歡。
容清從小就長得漂亮,青澀單純,很可愛。
五年過去了,他還是很漂亮,隻是經過歲月的沉澱,是另一種成熟的美感。
也還是他喜歡的模樣。
準确來說,無論容清還是不是這張臉,江景盛都會在看見他的一刻,怦然心動,欣喜不已。
江景盛把煙頭摁滅,吐出一口煙霧。
他有想過,都五年了,或許容清早就結婚了。
哪怕不結婚,也應該有穩定的女朋友。
他們之間早就沒可能了。
事實上,也是如此。
樓梯間響起腳步聲,路過的護士長聞着嗆鼻的煙味皺緊了眉頭,看着昏暗光線裡,靠在牆上的江景盛,護士長捂着鼻子朝他微微點了點頭。
在快要離開的時候,護士長又折了回來,她輕咳一聲,樓梯間聲控的燈光随之亮起,接着她仔細地打量起江景盛的面容,好奇地開口:“江醫生,你今天的患者裡面是不是有個小女孩叫容橙的?”
江景盛想起容清懷裡那個小女孩,點點頭:“怎麼了?”
護士長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想起他是單身,便說道:“是你親戚家的小朋友?”
江景盛搖搖頭,否認道:“不是。”
護士長驚訝道:“啊?我還以為那孩子跟你應該是有什麼血緣關系。”
江景盛吐出一口煙霧,淡淡地開口:“可能是跟她媽媽長得比較像吧。”
護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樣啊,江醫生你應該還是單身吧?”
“為什麼這麼問?”江景盛頓了幾秒,一時間不明白她的意思。
護士長解釋:“隻是覺得那個叫容橙的小孩跟你長得特别像,尤其是她的眉眼跟你簡直一模一樣,就像是你的模子刻出來的,我當時還愣了下,以為是你家哪個小孩呢。”
聽到護士長的話,江景盛瞳孔微微放大,所有思緒在這一刻凝固,整個人僵在原地。
“不過你說不是你家小孩的話,那可能是巧合了,那孩子跟她的爸爸倒是長得不像,反而跟江醫生你長得很像呢。”護士長驚訝地感慨道,想起現在的流感高發期,兒科幾乎塞滿了人,無奈地丢出一句:“那孩子四歲了,應該上幼兒園了吧,幼兒園可是病毒感染交叉的重災區,她應該是跟别的小朋友互相傳染了。”
江景盛如同被雷擊中,往事種種在他腦海中浮現,此時此刻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嘴唇微張,聲音喑啞:“不是三歲嗎?”
護士長看着他突然變得難看的臉色有些擔憂,剛想上去扶他一把,聽到他的話疑惑地開口:“怎麼會是三歲?我問過孩子,她自己說的四歲了,是XX年出生的。”
江景盛的身軀猛地一震,直到點燃的煙燒到他的指尖,他才恍惚地清醒過來,像發了瘋一樣沖上三樓的檢驗科,找到容橙的采血管,親自做了一份親子鑒定。
“符合遺傳規律,親權概率大于0.9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