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齊玉聽聞,微微詫異,眼神裡多了道意味深長,“你可想清楚了,開天門并不是小事。”
遲讓沒再多言,隻是擲地有聲地點了點頭。
“......”
齊玉惜才,想了想忍不住再确認了一遍,再次得到明确的回應後,他支在手臂裡的長劍發出了一聲輕響。
不僅是他,在場所有的神君都定定地看向了遲讓,眼神裡斥着疑惑與不解。
什麼神呐,連命都不要了。
為了一介區區下君,又何必如此呢?
旁觀的神君都如是想着。
齊玉也想不明白,不過自古以來若有神君執意要開他也沒有阻攔的道理。
身為上神,他深谙天道,也給予了尊重:“既然如此,那你們便一起上路吧。”
而後,他沉聲補了一句,“這可是你自己的選擇。”
他随後伸手,指尖叩了三下,半空中起了道陣法。
在衆神眼前出現了熠熠生輝的天門。空茫虛無,看不穿的盡頭是藏不盡的兇險。
原來,這便是傳說中的天門。
淮先面如金紙,他早已在心裡笃定了清楚,自己的飛升本就已經違背了天理,此次若還是敗了,他便選擇去逆天而行。
可是,這一切都被遲讓打亂了。
淮先沒想到,遲讓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從前,他隻以為遲讓待他與其他神君截然不同,是因為二人一同飛升,彼此有個照應罷了。
可是這一次,他卻想不通了,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
淮先漆黑如墨的眸色看向了遲讓,眉間一挑,泛着生冷的光:“你不懼嗎?”
遲讓回眸,嘴唇動了動卻沒有作答。
淮先忍着身上未愈的傷痛,眼裡勉強浮出笑意:“遲讓......”
“你不必如此,九天這個地方是我不受待見。”
他冷眼笑道,笑意還未消退,表情卻黯淡了許多。
他覺得命運不公,就連成了神君,都逃不脫俗塵的人情世故和爾虞我詐。
在這裡,他常常受到不待見的鄙夷,常常也生出了落寞無助的情緒,他摸不透究竟自己做錯了何,不過是能力不足不能比肩這些神君,卻為何要無故遭受暗潮洶湧的眼光。
經常受到冷遇,就成了下意識的習慣。
是了,他早就習慣了。
他早就不是才飛升成神時,那副桀骜不馴的少年英姿了。
可是唯有遲讓,雖然時常冷眸着面色,卻總是會将他說的話,做的事都當回事。
如今,更是孑然護在身前。
此刻,面對生死,他隻想将遲讓擇得遠遠的。
“天門......我一人闖了便是。”他沒擡眼,看不到遲讓是何表情,或許說是他心虛了,也不想去在意。
但很快他的笑意就凝固住了......
遲讓寒涼的手掌突然覆上他的瞬間,屬于既陌生又熟悉的氣勁順着他掌心的脈絡連貫湧入。他能清晰感受到全身所有的命門要穴都被這道氣勁緩緩裹縛,他下意識間竟然......竟然有些貪戀。
淮先手指幾乎是無意識地緊了一下。
遲讓似乎在将自己周身的神力都渡在了他身上。
在那一瞬間,他聽見了遲讓低低沉沉的嗓音,幾乎貼着心頭:“那地方我去過,我可以替你去指路。”
“......”
淮先眸色多了變化。
原來史冊說的都是真的,那位神君竟沒死。
*
點到為止,遲讓便再也沒有解釋,齊玉究竟是何人。
方時序早已習慣神君的這副冷心寡言,也知道自己打聽這些無甚用處,便沒有再深問下去。
畢竟眼前,還有更要緊的事情得處理。
他們要先走出這個邪門的洞窟。
誰知,出去的路變得艱難了許多。
一路上遲讓都手持着玉如意點道開路,本是彎彎繞繞的岔道因為有了神力的辨識,很快就聚成了一條直指的前路。
方時序私自嘀咕,看來陣法也不過如此。
直到他們遇見了那盞無人自亮的油燈,本以為終于尋到了出口,卻發現那清晰明亮的燈色前方,是深壓壓的黑暗,并不是他來時的出路。
怪了?
方時序以為是自己記錯了路。不過嗅到這燈燭燃燒的塵灰味時,有些頭昏腦脹。
他們順着指引,繼續往前走,約莫走了一盞茶的功夫,才探見了微弱的光亮。
方時序一步上前,扒拉開遮擋的枯枝,露出了較為隐秘的洞口。
這裡應是另一處出口,卻并不是他來時的地方。
出了洞身,沿河而上。走了許久,才看見了山林間炊煙袅袅的屋落。重新涉入陀石鎮,方時序有些百感交集。他目光追尋着路過的鄉民,卻從他們臉上看到了那種别扭的驚懼之色。
那種目色,他看得真切。
許是他們心匿不懷好意,才會像做了虧心事,臉上藏不住。
他任意逮住了一個想要避開的鄉民,詢問道:“你可知大巫在哪兒?”
鄉民心生焦躁,磕磕碰碰地結巴了聲音,随後又顫顫巍巍地指向了隐匿在衆屋間,高聳而起的三層宅落。
望着這頗有些突兀的屋子,方時序才滿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