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了。”他不忘調侃地加了一句。
他看着離了手立刻落荒逃離的鄉民,忍不住道:“他們的反應就像見鬼了一樣。”
說完,他瞥向了遲讓,鬼可沒有眼前這位神君可懼。
他們走至屋落前,一直沉默不語的陳蘭芝卻半路停住。她神色有異,半退半就,略顯出幾分狼狽。
“你不願意進去?”方時序自知她是對裡面的那位大巫心生了忌憚,應是下意識間就産生了本能的抗拒。
陳蘭芝聽聞不住地點頭。
方時序寬慰道:“行,那你在這等我們,我們去會一會他。”
推開門,涉入院内,此地的布局與尋常的村屋截然不同,是細細講究了風水的。無論是門庭的朝向,還是院落陳設的擺放方位,都經過了細緻的考量。
不過,方時序踏入時卻渾身都不太舒坦,這裡的氣氛有說不出的别扭。
遲讓将他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蓦然詢問:“你也發現了?”
方時序一愣,不明所以。
遲讓又道:“這地方風水有問題。”
低沉的嗓音纏繞在旁,“巧妙的是,布局卻是按照正常的風水去擺設的。”
方時序忍不住盯着他。
遲讓由他盯了一會兒,轉眸瞥向他:“怎麼了?”
方時序:“神君,這你都懂?”
“......”
說這話時,他的眼神清朗明了,就像一位故人。
“誰人擅闖?”從屋子裡傳來了渾厚的一道聲音,正是先前遇見的那位男子。
他看見方時序時,臉色不太好。
“是你?”說出最後一個字時,尾音甚至拖得很長。
方時序:“對,是我,我又回來了。”
他的語氣底氣十足,畢竟這次回來背靠着靠山,男子是傷不了他一點。
“你竟然沒死?”男子有些不敢置信。
“你......”方時序掃了他一眼,突然明白:“你莫非故意讓我進那洞窟的?”
男子:“你命可真大......”
“不過,你自己找上了門,也算是運氣不好。”
男子手臂擡上,正想起力。
遲讓卻轉眸看向了方時序:“還要寒暄嗎?”
方時序:“啊?”
還未反應及時,身前的男子似被渾身重若千鈞的壓迫感壓制住了膝蓋,“撲通”一聲半跪了下來。緊接着,突如其來的一陣罡風橫掃過來,又将他扇滾了一圈。
方時序猛然轉身,看向了遲讓,他根本動也沒動,就直直地立在原地。
遲讓手指還擡着,眼神裡盡是戾氣。
方才他仔細觀察了一陣,才摸得清清楚楚。
這裡遮蔽的結界再牢固又有何用,還是遮掩不住此處的邪祟道法。
眼前的所謂“大巫”根本不是普通人,是個受魔點撥,修歪門邪道的術士。
若是承了魔的指點,那一切就好辦了許多。
比如天道讓他不能做的事,他就能去做。
少許,他眼神瞥向了從男子兜裡掉落出的令牌,上面寫着“欽天監——燕司封”。
哦,原來他叫燕司封。
匍匐在地的燕司封不明就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隻知道前一秒,眼前的少年“啊”了一聲,後一秒,他就連滾帶爬地被甩了出去。莫非,那個語氣字,是那少年在發力?
他想了想,摒棄了這種念頭,隻覺得荒謬。
明明先前遇見時,這少年就是一個普通人。
可此刻的他就是被這普通人壓制在地上動彈不得,老胳膊老腿的,被摔得七零八落地疼。
這番動靜也引來了駐足觀望的鄉民們。
他們都圍在了門前,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
方時序見都這麼大陣仗了,也不能白費了神君的一番周折。
他裝模做樣地走到了燕司封的身前,蹲下身冷聲問詢:“洞裡的陣法是你做的嗎?”
燕司封用力擡起了頭,嗓子發緊,憋了半天都扯不出一句話。
很少有場合能讓他露怯,大多數時候,他都可以應對自如。
而如今卻被不知名的力勁壓制在地上,身形緊繃無法動彈,還被這麼多信他聽他的鄉民們圍住,實在是面子丢大了。
他才意識到,眼前的少年并不是普通人。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碰到了天外人,就什麼也不是了。
“繼續問他。”
遲讓手持玉如意,抵在了燕司封的脖頸處,眸光半垂,對上了方時序視線。
燕司封霎時不知所措,眼前的少年根本分毫未動,可自己的頸子上卻憑空出現了威壓,實在是匪夷所思。
他感覺自己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便被這半路挾持着。
進而,玉如意上傾瀉出如無端闊海一般的神力,直指燕司封渾身。瞬間,劇痛蔓延了他全身,他悶哼了一聲,清晰感覺到自己的五髒六腑被震碎,筋脈崩裂了幾處。可同時他也清晰地知曉,對方隻對他一處地方手下留了情,便是那張可以說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