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
還不是最糟糕的情況,現在也容不得你去思考剛才自己究竟做了什麼,那又意味着什麼。
你現在是渦之國的人,死的人是火之國的貴族。
你必須把這件事和渦之國撇開。
你想起一件事。
之前漩渦忍者告訴你們,你們身邊有人盯梢。
這也是你們每天輪流出門的原因。
但如果今天有人盯着你,現在早該來人了。
或許監視你們的人已經撤下了。
沒有人知道渦之國戴着幕籬的使臣的臉長什麼樣。
至少這是個好消息。
麻煩的是已經損毀的幕籬和你身上的血。
而眼前這個男人,隻因為你撞見了剛才那一幕,就急于滅口。
本來還不确定的猜測也被他的行為坐實。
他在和其他人計劃着什麼。但不管他們想做什麼,都一定與泉靜子對立。
殺死一個罪人和殺死一個貴族,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你靠近屍體,避開血迹搜查起來,從對方腰間找到了一張被血浸透的紙條。
[十月初七。]
一個意味不明的日期,在三天後。
你看向幕籬——普通的笠帽代表不了什麼。
所以你将紙條塞回去,又拆掉幕籬上的紗幔堵住短刀附近湧出的血液,将自己的刀拔出來,又強忍着惡心扶起屍體,用長刀對準屍體的傷口穿刺過去。
做完這些後,你收回堵住了大部分血的紗幔。
……接下來該怎麼辦?
館舍人員複雜,除了你們還住了其他國家的人,你這麼回去,即便是翻牆也太容易暴露——先不提你能不能翻過去。
街上有奉行所的人,你衣服上有血,出去一定會被攔下盤問……
對了,衣服。
剛才為了逃命,你買回來的東西都扔在路上,包括那套換下來的渦之國的衣服。
你脫下外衣,在看見阿琴媽媽為你做的這件衣服上的血迹時恍神了一瞬,然後回避去思考這件事,強行命令自己用它包住更濕的紗幔,倒回去找衣服。
隻要順利回了館舍,聯系上你們同行的忍者,就沒事了。
你這麼告訴自己。
神經緊繃地回到剛才的位置,見包裹還在,你微微松了口氣,翻出原本的衣服換上,又将血衣連同紗幔都塞了進去。
“普通地,買完東西回去。”
你将袖子往下扯了些。勉強遮掩住手的袖子下,沾血的手還不住地微微顫抖。
……也還好,這裡人流少。
那個人被發現的時間越晚,對你越有利。
你不斷在心中重複這些念頭,從而不至于陷入情緒的漩渦之中。
這一帶本就是貴族的居住區域,平民很少經過,你繞開有着了宅邸大門的街道,沒多久又重新步入了主幹街道。
你面無表情地路過附近一家在賣幕籬的攤子,回憶着當初城町重建時自己見到的平面圖,走到距此不遠的集體長屋位置,找到公共水井。
附近沒人,你趁着無人注意拐了進去,舀了一瓢井水将手上的血迹沖洗幹淨,而後又去附近的店裡重新買了一身看不出地區分别的便服換上,這才又去了另一條街上買了頂幕籬。
當眼前重新被幕籬遮擋之後,你這才稍微放松了些。
街上還是很平靜,奉行所巡街的人也沒有表現出異常,你甚至見到了幾個熟面孔。
——那個人還沒被發現。
回館舍後,你直奔幾個忍者的住處。
“幸子,我們還說你今天回來得有些晚,還想去找你。我們今天收到消息,千手和……”他們都更習慣叫你的另一個假名,卻在你進門後收了聲,“你受傷了?”
忍者們的五感遠超常人,自然能聞到你身上的血味。
你摘下幕籬,将自己拎了一路的包裹放到桌上,一邊搖頭。
“……我殺了人。”
說完這句話,強撐了你一路的力氣陡然松懈,要不是身邊的漩渦族人手疾眼快拉住你,你恐怕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
聽了你的叙述後,幾個忍者面色變得嚴肅。
“……我們這次出來,運氣也太差了吧?”
一個青年說道。
他們顯然又想起了在雷之國遇上九尾的事,沒想到又在火之國卷入了這種麻煩事。
“現在不是說這些事的時候,”領隊的忍者皺着眉思索着,向你确認屍體的情況後說道,“我去解決那邊,你們先把這些東西處理了,還有幸子你身上的衣服,也仔細檢查一下。”
幾個忍者被各自安排了任務,其中一名紅發的女忍留下來陪你,一邊複盤你今日的行程。
房間的一角立了一面鏡子,你看着鏡中的自己,忽然覺得陌生。
——剛才那些,不是夢境,是真實的。
不是木記的夢,都是真的。
“幸子,冷靜下來,”紅發的忍者扶着你的肩,湊近了看着你的臉,黑色的瞳孔寫滿了認真,“沒關系的,是他要先殺你,你隻是在自衛。”
不,不止是這個原因。
你看着面前企圖安慰你的忍者,說不出的恐懼。
你在害怕那時候的自己。
木記曾經讓你用弓箭作為夢境中的武器,控制殺意。
……為什麼呢?
“我那時候,好像很冷靜。”
不同于平日思考問題時的冷靜,而是另一種……缺乏情緒的冷靜。
就好像是一台精密的機器,計算着時間、力度,完全沒有将對方當作一個活生生的人,也不害怕自己會失誤死亡。
——這個夢好像遊戲啊,木記。
除了不會真的死去,完全拟真的夢境真的隻是個遊戲嗎?
被鼬在月讀中折磨了上千次的卡卡西為什麼會昏迷?
天真的、殘忍的孩子,會睜着無辜的眼睛,将開水澆到螞蟻的巢穴裡,好奇地觀察,不理解生命的意義。
天真的、心軟的孩子,會托起受傷的幼獸,期盼它能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