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濕潤的空氣沾濕了幼貓身上的毛發。
白色的、小小一團的貓蜷在檐廊上,濃翠的眼眸映襯着院中澄碧的池水。
“喵之助、喵之助……”少女焦急的呼喚聲從曲折的檐廊之外傳來。
幼貓的耳朵輕微地動了一動,細細地叫了一聲。
顯然,這聲微弱的叫聲傳不到另一邊去。另一邊少女的聲音也越來越遠。
他猶豫了片刻,輕巧地落到光亮的木地闆上,走到幼貓面前。
雪白的貓崽擡起頭盯着眼前這個龐大的異類。
“喵之助嗎?”他問。
寡言的少年忍者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抱起了貓。
清水聰倏地睜開眼,屋外風雨大作,障子門被風拍得啪啪作響。
*
你說不清町中的氣氛是從哪一天開始不對勁起來的。
可能是周圍的人笑容越來越少時。
也可能是町中出現越來越多忍者蹤迹的時候。
也有可能是市場上無米可買的時候。
……
也或許是那天上班時同事們讨論着風之國會不會又和火之國打起來時。
當你意識到不對勁時,沒有城牆包圍的城町已經被不知哪一方雇傭的忍者封鎖,所有人都隻能在町中或者城堡中活動。
町外的農田産出無法運送進來,町中、城堡中的穢物送不出去,市集上的食物很快就被哄搶一空,連隔壁鄰居都不再賣自家的存貨。
一股經久不散的惡臭環繞着城町,光是生活在裡面你都覺得要被腌入味了。物資的短缺開始帶來騷亂,奉行所的人齊齊出動,維護着町内搖搖欲墜的治安。
穿越至今,你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這已經不是戰争能帶來的了。
三年前那場戰争,戰場遠在川之國,與如今相比當時的狀況姑且能算正常。
忍者參與戰争的制度詭異地維護了平民生活區在戰時的正常生活,更何況你們所在的城町就在火之國中心的國都處,完全不應該出現現在的情況。
說句不好聽的話,要是連國都都變成這樣了,火之國離亡國也就不遠了。
受到封鎖和物資短缺的影響,城中的大半店鋪都不再營業。出版社也放了假,少有人外出,整座城都人心惶惶。
你們一家待在店裡,門簾被街上幹燥的風吹得陣陣作響,始終沒有客人上門。
你手裡拿着幾塊石子,在手上練習抛接打發時間,啪嗒啪嗒的石子聲在安靜的房間裡像是敲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沒有工作做,你卻閑得難受。
倒甯願上班了。
你想。
啪嗒、啪嗒。
碎石子間互相撞擊。
你不斷地重複手上的動作。
“姐姐,随便做什麼都好,别扔了。”終于,受不了的太郎出聲道。
你停下手裡的動作,深深歎氣。
家裡還是有些存糧的,這幾天不用擔心沒東西吃,但時間長了就難說了。
鬼知道火之國到底發生了什麼,這架勢感覺像是要末日了。
你看眼媽媽,媽媽在畫衣服的圖紙;再看阿彩和太郎,阿彩在看書,太郎在縫衣服。
好像就自己過于無所事事。
你想了想,決定聽從惠子小姐的意見,翻出紙和筆準備寫點東西緩解壓力。
“……”
你盯着白紙,一個字也寫不出來,最後畫起了曼陀羅畫。
畫這些不需要動腦子,全憑感覺。你越畫越專注,逐漸忘卻了外物。
直線與曲線、圓與鋸齒、黑色與白色。
白紙逐漸被存在着一定規律的形狀填充起來,阿彩瞟了眼你手上的紙,放下書好奇地趴在旁邊圍觀。
正當你要補全畫面中最後一塊空白時,店門外傳來“打擾了”的聲音,打斷了你流暢的思維和作畫過程。
你看着右上角還沒補充上圖案的畫,心裡有些不舒服,看向門口。
“搜查逆賊。”來人用刀柄挑開門簾,領頭的人穿着奉行所的衣服,但你從沒見過。
“你們店管事的是誰?”他掃視了你們一家人一圈,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錯覺,他的目光在你身上似乎多停了一下。
阿琴媽媽連上前接受詢問,他則對身後跟着的那五六個人示意了一下,其他人立刻散開搜查起了店鋪。
你一面聽着店裡翻箱倒櫃的聲音,一面聽着奉行所的人問媽媽的問題。
那些問題問得極細,從你家什麼時候搬來的、以前是做什麼的、幾個孩子平日裡做些什麼都問得清清楚楚。
“大人,是出什麼事了嗎?”阿琴媽媽不安地打聽道。
“不該打聽的事别打聽。”對方冷冷觑了阿琴媽媽一眼,也開始檢查店裡的東西。
不知為何,你總是回想起剛才他來時看你的眼神,心下有種無法描述的不安。
此刻在看剛才沒看完的那幅曼陀羅畫,那角還未動筆的白色突兀地映入眼簾,讓你的心跳有些失序。
一定有什麼不對勁的事發生了。
剛才他說什麼?搜捕逆賊——誰是逆賊?為什麼是逆賊而不是敵國奸細?這些天的封鎖和這有沒有關系?城裡現在是什麼情況?
……
突然,你看見前去搜捕的人拿着一疊眼熟的手稿出來,送到了領頭之人那裡,低聲說了幾句。
你的心霎時間如墜冰窟,手腳冰涼。
阿彩像是注意到你的異常,拉了拉你的手指,小聲問:“姐姐?”
你回過神,低頭看向阿彩,抿抿唇掙開阿彩的手:“沒事。”
領頭人飛快地翻看了一下手上的東西,然後停在了手稿的最後,久久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