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門之後，是人間。

初落人間，她就摔了個四腳朝天。仙氣在這下凡途中顯然沒帶穩，她連滾帶爬地從草叢裡爬起來，身上挂着三片樹葉和一隻松鼠尾巴，站起身第一句話是：“老師！我掉進曆史書裡了嗎？”

眼前的世界太“真實”了。

她能看見山脈蜿蜒如龍骨，能聽見萬靈喃語在風中流轉，能感受到泥土底下某種緩慢而古老的呼吸。她甚至懷疑那棵歪脖子的老樹正在默默評價她的發型。

而她的老師，站在風中，看也不看她一眼，隻道：

“既來人間，便得收起神姿。”

說完，他袖袍一揮，一道無形的力場便将他們從天啟者的神态中抽離，外表也瞬間轉為尋常凡人模樣。顧清塵瞪大了眼，她從一個自帶光效的神女秒變成了路邊玩泥巴的小姑娘。

她低頭看看自己腳上穿的，居然是一雙不合腳的草鞋。

“老師！你讓我穿這種鞋？！”

“神踏紅塵，腳下當不沾星塵。”

“……可它磨腳！”

“那正好，修行第一課：忍耐。”

顧清塵咬牙，決定等自己厲害了之後要給他泡一壺最苦的藥茶。

他們就這樣啟程了。

這日，她踏出神域的第一步，踩在曆史的褶皺上，也走進了萬靈交彙的塵世洪流。她不知道接下來會見到什麼——古老的族群？遺忘的神祇？還是那些在塵世中沉眠等待的、不屬于神也不屬于人的存在？

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

今天的風，帶着别離的味道。

而她父親站在風的盡頭，用盡全身的力氣，悄悄對她說了一句：

“孩子，這可能是我送給你的最後一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