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塵忍不住低低一笑，眉梢都帶了點輕松的意味。

——他的景焱，果然從來不會叫人失望。

**

段宗主終于開口，聲音低沉：“蕭景焱。”

他目光沉沉，如山嶽壓頂。

“若你一刀斬下，從此與你宗門一切緣分，恩情，師徒，兄弟，一概斷絕。”

“你，可知後果？”

這話說得沉重，仿佛想用最後一點情分，挽留住眼前這個曾經寄予厚望的弟子。

可惜，蕭景焱隻是微微颔首。

眼神平靜到近乎冷酷，仿佛已經提前與過去作别。

**

他擡手，烏金長刀緩緩舉起，刃尖直指空中纏繞着無數細線的銀光。

這一刻，風聲靜止，松葉止舞。

天地間隻剩下他一人，孤身立于萬緣千線之中。

他垂眸，看着那根連接了半生過往的銀線。

心中無波無瀾，隻餘下一絲微不可察的歉意，和無法動搖的決意。

他低聲開口，嗓音沙啞而清晰，字字锵然有力：

“多謝栽培。”

“往後無緣。”

**

話音落地，烏金刀一揮而下。

刀光如瀑，銀線應聲而斷！

隻聽“咔嚓”一聲輕響，仿佛千絲萬縷一同崩裂。

一瞬間，靈劍宗陣法上無數細線同時斷裂，如萬千細流潰散枯竭，漫天銀光碎裂成無數點點塵埃，随風而散。

陣心之地，靈壓逆卷，天地震動，仿佛整個靈劍宗都在為這一刀而哀鳴。

風起，雲湧。

仿佛天地都為這一場訣别，默然低頭。

**

而陣心之中，蕭景焱仍立在那裡。

衣袍獵獵，血氣未散。

他孤身一人，宛如寒山孤雪，孤傲而堅定。

背後，是碎裂一地的過去。

眼前，是隻屬于他的未來。

他沒有回頭看。

從這一刀起，他再無羁絆。

**

顧清塵慢悠悠地走了兩步，懶洋洋地站到他身邊，微微偏頭，眸光裡藏着掩不住的笑意。

“感覺如何？”他問，聲音懶散，像是随口一問，又像是早已知曉答案。

蕭景焱側目瞥了他一眼，眉目沉靜如水，淡聲道：“清爽。”

一句話，幹脆利落，像斬斷塵網後的呼吸，自由而痛快。

顧清塵眯起眼睛，眉梢輕挑，笑意彎彎，眼角染着幾分慣常的懶散，卻又透出一點掩不住的溫柔。

“——那就走吧，”他輕聲道，“咱們有更長的路要一起走呢。”

語氣閑适，卻像是鄭重許下的一場長久的約。

**

第二關，劍試意，斷舊緣，一刀而過。

從此心無罣礙，步履從容。

他們背對着破碎的陣法與殘留的呼喚，肩并肩而行，步伐穩健，目光堅定。

未來仍長，路途未竟。

可隻要有人同行，隻要心中執念未改，便無所懼。

這一場離别，不是為了逃離——

而是為了，走向更偉大的目的。

走向真正屬于他們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