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今朝看着那些傷,想到之前發生的事。
那些事情對他而言是個教訓,而這張失去毛的狗皮就是最好的警告。
謹元青過來時,他還在看着狗皮發呆。
“想什麼呢,”謹元青拿起那張狗皮,“真不打算上岸了?”
聞今朝頓了頓,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狗皮啊,”狗皮被提着晃了晃,謹元青說,“你不會用這樣的狗皮上岸。”
聞今朝沒說話。
他可以将狗皮變回從前的樣子,但那隻是幻化出的。
一切都是假的,真正的狗皮将永遠都是受傷的樣子。
沉默一會兒後,聞今朝将玉镯和玉佩拿了出來,他說:“幫我把這些東西賣了。”
“賣一個就夠了,”謹元青沒接,“阮清洺贖你的錢沒這麼多。”
聞今朝說:“别管有多少了,先賣。”
騙阮清洺是他得不對,既然阮清洺救了他,那他就不能欠阮清洺的。
況且他是阿拉斯加時,阮清洺将他照顧得很好,吃的喝的住的沒一樣虧着他。
“錢放哪裡?”謹元青拍了拍大青石,“塞這裡面?”
聞今朝盯着青石,比畫出青石的大小,“能賣這麼多錢?”
“不至于,但也不少,”謹元青說,“你沒身份證,也辦不了銀行卡,那不就隻能把錢塞這底下嗎?”
“身份證?”聞今朝問他,“是用來幹什麼的?”
“人類需要這個東西,很多地方都能用上,”謹元青說,“比如你想坐車出門,那就需要用身份證買票。”
聞今朝說:“所有車都要?”
“不是,看你坐什麼車,”謹元青看着他說,“比如你想去很遠的地方,坐動車坐飛機,沒有身份證是不行的。”
聞今朝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伸出手指轉着水流畫圈。
“我不需要,想去哪裡隻要沿着水流走就行。”
“阮清洺可不行,他是人,得坐車,”謹元青偏着頭問他,“你覺得他能跟着你一起在水裡泡着?”
“你這話說得不對,”聞今朝笑着說,“我扛着他不行嗎?要是他不想讓我扛,那我抱着也行。”
小錦鯉不說話了,他逗着邊上的黑錦鯉,當沒聽見。
聞今朝也收起笑,歎了口氣。
謹元青說話是不好聽,但聞今朝知道,小錦鯉是為了他好。
當了幾百年的朋友,說不在乎當然不可能。
小錦鯉嘴硬,情緒上頭說出的話都不過腦子,他讓聞今朝别上岸,其實也就是個建議。
要是聞今朝執意要上岸,謹元青也隻會是幫忙的那個。
現在的謹元青還在氣頭上,聞今朝心裡明白,他不該把那句話聽進去。
可他不僅聽進去了,那句話還被他放進了心裡。
人和鬼的區别,成了聞今朝現在最該考慮的事情。
他盯着手裡的玉镯和玉佩,腦子裡亂七八糟。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謹元青。
他偏頭逗着黑錦鯉,開口問道:“你真的喜歡那個阮清洺?”
“見到他第一眼,我就很喜歡。”聞今朝說。
謹元青說得肯定:“你就是喜歡他那張臉,等他臉上受了傷,等他老了,你就不會喜歡了。”
“不會的,在和他相處的這段日子裡,我發現他是個很好的人,他值得别人喜歡,”聞今朝說,“能擁有一段美好的回憶也是不錯的事情,對吧?”
“好什麼好……你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人類,”謹元青看向他,黑錦鯉也遊到聞今朝眼前晃了晃,“馭鬼師本來就是一顆定時炸彈,你和他待在一起能有什麼好的。”
“别說了,”聞今朝懶得再聽下去,“已經沒機會再和他相處了,你也少說兩句。”
聞今朝現在是徹底情緒不好了,謹元青應該能察覺出,小錦鯉沉默一會兒,說道:“我今天在桑至那裡看了阮清洺的直播,他說,狗已經找到了。”
“嗯,知道了,”聞今朝拉過謹元青的手,将玉镯和玉佩放到他手心,“等你有空就幫我賣了,麻煩你了。”
謹元青沒答應也沒拒絕,他隻說:“随便你做什麼決定,反正我已經勸過了,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能幫你的我一定幫。”
“謝謝。”聞今朝笑着說。
在河裡待着的日子是無聊的,聞今朝隻能聽着岸上的聲音過日子,這已經是他回到河底的第三天,沒什麼稀奇事發生,也沒有鬧事的鬼欠收拾。
今晚依舊是平平無奇,寡淡地讓鬼直歎氣。
謹元青也不在,隻剩聞今朝和那些黑錦鯉大眼瞪小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幾天想了太多次阮清洺,聞今朝竟然聽到了阮清洺的聲音。
他在岸上喊了一聲又一聲的“聞今朝”,這聲音就跟真的一樣,聞今朝聽得都笑了起來。
思念成疾,鬼也得瘋。
“聞今朝!”這聲音又響了起來,“你是不是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