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晝夜不熄,婦孺哭喊,男人哀求,鐵刀黑血。
不要想了。
不要想了,季泠之。
師父當年接我上山的時候,做了些什麼。
是了,她把那裡的人全都埋在冰雪裡了。季翎死了。那麼凡塵的這一切都和季泠之無關了。
季泠之,你别太愛,你所謂的師父,其實是一個殺人鬼。
不對,你所謂的師父,人命根本不在她的眼中。她的眼裡,空無一物,隻剩深冰一樣的空藍。
可是。我有好多可是。
可是那個清冷的女人字句的帶我學書,遍遍的用靈力領我運功。
可是她會替我買衣裳,那些衣裳都是獨有的東西。
可是她會給我做飯。
可是她做的好吃,外面的飯,都不是她做的。
可是她有好多令牌,我全都好喜歡。
可是她喜歡喝茶,我不喜歡喝茶,我喜歡她。
可是容雪姬會給季泠之花錢,容雪姬喜歡錢,但是容雪姬更喜歡給季泠之花錢。
可是容雪姬認認真真看話本的時候好可愛。
可是容雪姬摩挲玉牌的時候好迷人。
可是容雪姬輕敲桌面的時候好性感。
可是容雪姬會對我笑,她笑起來好誇張。
像占據整個世界的龐大冰山崩塌後什麼都不剩,給你漫天的冰塵和整個全新的世界。
可是容雪姬不會哭,她那張臉,那樣的美麗的臉,如果落淚的話,想必我會無所不能吧。
沒關系,容雪姬。我愛你,我要開始無所不能了。
我全都不要了。
可是我喜歡你。
喜歡上容雪姬,是一件會讓人驕傲的事情。
我要你。
容雪姬。真相我不要了。你的過去我也不要了。我的家人,也不要了。
這就是無情無義的世界嗎,容雪姬,你無情無義又是因為什麼呢?容雪姬,我好像明白了。
隻因心中有唯一一個無論如何都想要的東西,所以其他一切都不用在意。
容雪姬,你是這個世界都沒有想要的東西,所以你什麼都無所謂了嗎?那我呢?我算不算你在意的東西?
容雪姬,這次我把我鎖在一個名為自我感動的籠子裡,向名為愛你的深淵墜落。
你會如往常一樣,接住我嗎?
打開它,愛我。
季泠之恢複了神色,冷冷的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如果說之前的不屑還帶有幾分問話的需要,現在已然是真情流露。
她發自内心的厭惡這個男人。
是,此時是需要端做鄙夷,輕佻的慢慢挑着一些不着調的話,來從旁側問本身想問的事情。
她何嘗做過這些事情,迂回着細細考慮的活計,何時與她有關?
這些年,容雪姬有問必緩緩道來,從源頭講起,卻不直說問題的答案是什麼,給她足夠自由的思考空間。
而那些年,這是對着卷宗,聽着禀報,去觸摸着所謂的時局動蕩。
所有的婉轉話術,不過是她人谄媚的隐語。她隻需要懂就可以了,她何須用。
她是未來的帝王。
但,就連那個玄色衣袍的男人也時常皺眉,總是一副思索的表情。
季泠之,也在這個男人身上,再一次的感受到了不受掌控的憤怒。
她,不知道覆雪令到底能有幾分強。
更憤怒的是。就算覆雪令能夠讓她變得很強,她也感覺不能夠駕馭住。
畢竟師父說過,這世間沒有所謂的天才,自己一次都未曾調用過覆雪令的力量。
她,想知道曾經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她,更想活着,活着去見她的師父。
為什麼,會這麼憤怒啊。
師父,我是不是隻有在你的身旁,才不會顯得無能為力,才不會什麼都做不到。
師父,季泠之,好想你。
她回答這個男人的谄媚邀請,冷淡的敷衍道:
“無事,縱然師尊未曾差我做此事,本宮自想為師尊分憂。
這世上,亂嚼舌根的人太多了。”
話語一定要強勢,無論如何發生了什麼都要撐下去。
這之後,不能隻靠着師父的威懾,要好好的練習使用覆雪令了。
她是需要力量的,哪怕現在這個軟骨頭沒有一點點膽氣,但活過剩下的五十年,也是需要力量的。
季翎想五十年後,活着回去白山找她那個隻剩了五十年壽命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