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來無事,就當逗趣兒解悶。”太子拊掌輕笑,“有勞皇姑父給孤講上一講。”
“既是殿下所願,微臣無有不從。”
此時馬場中隻他二人而已,江蔚然表現得相當放松,娓娓道:“雙曲生于鄭國,自幼于山中修習劍術,大成後橫空出世,見百姓疾苦猶如加之己身,十年籌謀,刺殺鄭天子。”
結果自然是成功了,不過事實是否如江蔚然所說,還有待商榷。
鄭天子遇刺身亡,當時幾位王子都是胸無大志之輩,無人願意托鼎,後來三王子正妻利用娘家勢力強行将其架上了王位。
三王子在位第六年,突發惡疾暴斃宮中,之後的鄭國一代不如一代,留下個爛攤子給現今鄭天子,無力回天。
江蔚然說完,頓了一下補充道:“殿下,微臣也是道聽途說,當不得真,聽個樂子便罷。”
雙劍聖距今已有八十餘年,太子好奇地問:“那他們還在世否?”
“微臣不知,”江蔚然搖搖頭,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不過傳說曲家先祖壽元三百,後代都是長壽之相。”
太子若有所思轉回頭,睫毛在臉上打下一小片灰黑的陰影,眸光低沉,不經意顯出陰鸷之色。
少頃,圓融的太陽挂上樹梢,腳下的影子一點點扶正。
駿馬不滿地跺跺腳嘶鳴兩聲,鼻孔裡噴出兩道白氣,太子回神,撫了撫翕動的馬嘴。“走吧皇姑父,陪孤練練騎射。”
江蔚然朝馬場西南角揚了下手,不一會兒,馴馬師牽着另一匹駿馬走進來。
太子先一步撩袍上馬,背脊挺直,豐神俊朗,頗有儲君風采。
打眼望去,皇家獵苑一片安甯,後山圈養的野獸陸陸續續從巢穴裡爬了出來。
待江蔚然上馬,二人一齊沖向後山,腿側箭袋搖搖欲墜。
約莫半個時辰過後,頭比胸膛低的小太監行色匆匆,對華榮裳低聲說了些什麼,後者柳眉輕蹙,轉頭吩咐左右:“去叫太子和驸馬回來,就說陛下攜雲昭使團不時便到。”
左右領命,各自揚鞭策馬奔進後山。
彼時,太子和江蔚然面對犟種狍子的瀕死反撲,雙雙傻了眼,江蔚然甚至為保護太子被狍子頂下了馬,馬兒不耐煩地踢踢踏踏,萬幸沒有受驚發狂。
“殿下!”
一聲暴呵在耳邊炸響,太子驟然回神,反手搭箭拉弓,一箭将野獸釘入地裡。
江蔚然扶着胳膊緩緩起身,喘得厲害,擔憂地望着馬背上的人問:“殿下,您沒事兒吧?”
太子順了口氣,跳下馬背抿唇道:“孤無礙,多謝皇姑父搭救。”
“這世道真是變了,”江蔚然笑着搖搖頭,“狍子都成了精,回頭給你皇姑提個醒。”
緊張的氣氛因着這句打趣輕松下來,太子暗暗舒氣,就在此時,試圖把狍子扛上馬的江蔚然訝然道:“殿下,這不是狍子。”
方才場面混亂,看錯了也很正常,太子敷衍地說:“嗯,我們先回去吧,你受傷了。”
江蔚然不以為然道:“微臣無礙,隻是扭了下,殿下,您來看看,這是何物?”
太子隻得依言走進,和江蔚然一塊兒蹲在昏死過去的野獸身前,一臉肅容。
“的确不像狍子。”
“殿下覺得是什麼?”
太子摸着下巴沉吟道:“有可能是山鬼。”
海清河晏,山鬼出世。
是個好兆頭,正值年關,若将山鬼獻給成煦帝,定然封賞無數。
太子隐隐有種感覺,這隻山鬼是江蔚然故意帶到自己面前的,但他沒有證據,而江蔚然的表現毫無破綻,又驚又喜,打心底為他高興。
江蔚然欣慰地笑了:“定是太子之才感動了上天,才賜下祥瑞。”
他如此說,太子便也欣然接受。
恭維幾句的功夫,華榮裳派來找他們的人出現在了二人視野裡。
江蔚然眺望後收回視線,對太子說:“殿下,想來你皇姑有要緊事,我們回吧。”
“皇姑父請。”
那隻神似狍子的山鬼被趕來的侍衛架上馬,載回了馬場。
幾人方才從後山下來,成煦帝一行恰好浩浩蕩蕩入了皇家獵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