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手冷寒,活像抓了塊兒冰,頸脈搏動徐緩但有力,一點兒病沒有,他疑惑地“咦”了一聲。
下一刻,又“诶诶诶”地叫喚着被暴起的南谌反壓在身下,美人投懷送抱,他興奮地三五下把自己扒得隻剩褲子,雙手胡亂地在南谌身上摸來摸去,甚至想連對方的衣裳一起扒了,嘴裡甜甜地喊:“哎呀,你可算醒啦。”
南谌抿唇輕笑,語氣溫柔:“鳳兒真調皮,還以為你想殺主人我呢。”
柯夏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妖僧在裝病引自己上鈎,伺機報複,山腳下一對三十毫不露怯,其實暫時打消了他對南谌強來的想法,但一見南谌虛弱不堪的模樣就忍不住想趁人之危幹掉他。
他羞澀低頭:“猜的真準。”
“你能不能别亂摸了?”南谌狠狠閉了閉眼,滿頭黑線,後槽牙快磨平了才忍住沒爆粗口。
柯夏搖搖頭,趁其不備一把撕碎了礙事的衣裳。
火折子早就被他掐滅了,但南谌簡直白到發光,讓他下意識半眯起眼睛,沒了衣物阻隔,他很輕易地摸到了南谌身上深深淺淺的傷疤,新舊交疊,不像是養尊處優的皇子,倒和他原來疲于奔命的樣子有幾分相似。
新傷不出意料地崩開了,柯夏摸了一手冷血,有些不可思議,剛流出來的血都是冷的,這還不死?
南谌喘勻了氣,提膝杵在柯夏腿間,威脅道:“放開,滾出去。”
突然冰冷下來的語氣讓柯夏不由得挑了下眉,他無所謂地笑笑:“就不,殺了我啊。”
佛珠繞圈發出沉悶厚重的碰撞聲,瞧見南谌打算另辟蹊徑,柯夏慫了,悻悻松手,還不如殺了他呢,陰晴不定,真難伺候。
南谌從柯夏身上起來,閉眼盤坐到一邊沒鋪床褥的草墊上,上身光裸,雙手合十,纏着三圈漆黑锃亮的佛珠,默念大悲咒強壓下從骨頭縫裡透出來的冷意,沒有一絲顫抖。
不知道這次後遺症又要持續多久,上一次發作了整整五個時辰,他差點把整座山燒了取暖,這種情況下暴露在這條瘋狗面前無疑是自尋死路。
但柯夏死活不願意離開,夜幕降臨,他身上的皮又蘇醒了似的,開始漫出密密麻麻的癢意。
他無奈地同柯夏打着商量:“我幫你上藥,你别趕我走。”
“不需要。”
南谌有些後悔,早知道殺人會引得提前發病,他不會選擇用這種方式震懾蠢蠢欲動的柯夏。
柯夏叉開腿坐在他對面,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眼睛好,白天黑夜都看得清,靠在車廂壁上抱臂環胸,看好戲道:“你傷口崩開了,不上藥麼?”
意料之中沒得到回應,為了今晚能少死幾次——他就沒打算放棄抱着南谌睡,硬來肯定是會被南谌削死的,柯夏低下頭在袋子裡翻翻找找。
每次處理屍體都是他搜刮财物的好時機,背井離鄉之前他根本沒擔心過吃不飽飯,族人都是以物易物,到了外面的世界,他才發現大不一樣,沒錢寸步難行。
幸運的是追殺他的人或多或少都揣着點銀兩,他靠着“殺人越貨”苟延殘喘活了下來,以後估計也改不了這個毛病。
他把銀子和可以變買的寶貝囫囵堆在角落裡,又扒拉了一會兒口袋,才從裡面掏出個冰冷的小瓷盒,這是那些黑衣人中的頭領用的藥膏,效果還不錯,他以前也用過。
瓷盒一打開,車廂中漸漸散開一陣當歸藥香,柯夏大方地摳了一大坨,雙腿一曲一直,往南谌那邊拱過去。
“殺吧,愛怎麼殺就怎麼殺,”看着怼上脖子的大手,柯夏一副滾刀肉的模樣,“反正你知道我死不了的。”
南谌冷冷道:“那就看你能複活幾次。”
柯夏掰着指頭數:“廟裡三次,昨個夜裡五次,一共八次,來吧,你試試。”
當然,他說讓南谌試試,卻絕無坐以待斃之意,雖然姿态懶散,但整個人的氣勢已經緊繃了起來,時刻準備大幹一場,南谌想要從滿狀态的他手上讨到好處相當不易。
說到底,昨夜若不是他重傷誤闖南谌的地盤,嘴賤吃了個舍利子,處處受制于人,還真能反殺南谌也不一定,等以後解除這該死的禁制,他一定會從南谌身上千百倍讨回來。
想來南谌也懂他的未盡之言,掐住柯夏脖頸的五指緩緩分開:“我現在不想殺你,别過來了。”
跟這條瘋狗不能硬來,越生氣他越起勁,他也不想給傷痕累累的身體再添兩道刀口了,不然柯夏還沒弄死,他就要感染死了。
綠眸幽幽發光,一看便不安好心,南谌剛想念經,就聽柯夏舉着漸漸化開的藥膏幽怨道:“我好心幫你上藥,你居然這麼對我。”
南谌一噎:“不用。”
說着,他也從兜裡掏出一瓶金瘡藥,同時扯斷了縛帶,堆疊在腰間,面無表情地往胳膊和鎖骨灑了些,藥粉一接觸到滲血的傷口便傳來激烈的撕裂痛,他身子太冷,用藥簡直如刀割。
然而他愣是一聲不吭,隻是額頭控制不住地滑下一滴冷汗。
柯夏看得分明,心下好笑,到底沒拆穿他,不怕死地又朝前挪了挪。
南谌正在重新找衣服穿,聽着窸窸窣窣的動靜一陣心煩,連名帶姓喊:“柯夏。”
“诶,主人,什麼事?”柯夏笑吟吟地問,“要上藥嗎?”
南谌不說話,他就當他默認了,閃電般出手一巴掌糊在南谌鎖骨傷上,後者渾身僵硬,半晌,認命似的放松下來。
“南谌,我看不懂你,”柯夏盤好腿,一邊挖藥膏一邊納悶,“你真奇怪。”
明明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活着,但眼裡總驅不散那淡淡的死意,殺人如麻卻又悲天憫人,這太矛盾了,他不懂。
南谌沒功夫跟他探讨生死觀,全部感覺湧向了柯夏輕撫在他傷口上的手,一點點溫度都吸引得南谌垂眸看去,眸中情緒翻湧不斷。
包袱裡有備好的成捆縛帶,南谌心知肚明自己的傷要養好幾個月,順便讓阿盛多打包了些必不可少的縛帶,整整一大包,用到進都不成問題。
他強行将自己的感官從柯夏的手下剝離開,語氣恢複了正常:“包裡有縛帶。”
柯夏動作一頓,揶揄道:“喲,還挺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