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谌對他時不時的錯誤用語已經無所謂了,反正他能聽懂就行。
雖然口氣不太好,但柯夏也真沒含糊,麻利地給南谌重新纏好縛帶,包成了個粽子。
南谌陡然出聲:“别打蝴蝶結。”
“晚了。”柯夏打着結驕傲地說,“這可是我學了好久的,好看。”
還在族裡的時候,他隻會跟随長輩同伴打捕獵野獸的狗牙套,後來看見外面的人腰帶上幾乎都有一個翩翩起舞的蝴蝶結,搶了好幾件衣服特意弄清楚了怎麼打。
裹好手臂,柯夏順手拍了拍,這個動作有顯然的安撫意味,以至于南谌心口一跳,蹙眉問:“你做什麼?”
“嗯?沒幹嘛。”
話音還沒落,柯夏又開始對他上下其手,嘟嘟囔囔:“先收點好處費。”
滾燙手心挨上冷到麻木僵硬的皮膚,似火一般從上往下燎起涼絲絲的刺痛,這種感覺相當不好受,但隻要堅持上片刻,待到冰涼的皮膚被捂得溫熱,最後一身都會變得暖洋洋的,南谌太熟悉這個過程了。
南谌被燙得一個激靈,他曾經嘗試過各種方法取暖,但之前種種,都不如眼前人的身體來得有誘惑力,這分明是個源源不斷的大火爐,他紅着眼尾和柯夏商量:“乖一點讓我抱,我不殺你。”
“啊?”柯夏懵了一下,“你幹嘛學我說話?”
他以為南谌是在陰陽怪氣警告自己不要動手動腳,結果卻見南谌一點點試探着抱了過來,與自己交頸相貼,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連動作神态都學得惟妙惟肖,柯夏更懵了,他合理懷疑南谌被人奪舍了,但自己又不虧,剛好遂願,便喜滋滋地收緊手臂。
南谌把他壓在地上,矜持地說:“蓋被子。”
袒胸露懷,成何體統,若不是柯夏還算有點用,方才就該一劍封喉。
得了便宜,柯夏還要賣乖:“求我啊。”
南谌實在貪戀這種溫暖,但理性告訴他不允許有弱點,隻好艱難地一點點将自己撕開。
這會兒柯夏卻不答應了,急忙抓起被子蓋在兩人身上。“蓋了蓋了,讓你抱,”——也讓我抱。
好不容易“你情我願”,他高興都來不及。
“你怎麼這麼冰?”他忍不住多了句嘴 。
顯然,南谌并不打算回答他,隻是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安詳躺好,反正柯夏會自己貼過來。
柯夏果然八爪魚似的地黏到了他身上,不死心地又跟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咚”
被一拳幹出車廂後,柯夏龇牙咧嘴地揉着胸口,肚子咕噜噜叫了起來,他癟癟嘴順勢跳下馬車,打算弄點吃的去。
本以為那厮會不要臉的爬回來,耳卻聽得一聲悶響,腳步聲漸遠漸輕,不知怎的,南谌心中生出一分失落,他自然地把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的歸結于事情超出掌控的不爽。
柯夏剛走沒多久,岑副将善後完下山,還是沒找到叛徒鐵柱,和蕭之榮耳語一番,後者道不能因小失大,下令吃過晚飯就動身。
被窩沒有絲毫溫度,南谌幹脆坐了起來,披好衣裳打坐念經,不敢動用内力溫養身體,那樣隻會傷上加傷。
聽聞南谌傷勢加重,蕭之榮特地派了親信過來守着,就怕再來一次内通外賊的禍事,直接給南谌搞死了。
親信是他收養的義子,名叫蕭雲舟,和南谌一般大,性子穩重,寡言内斂,問過南谌無事後便一直站在馬車外候着,但他在軍中人緣極好,不時有人給他送酒肉吃,外頭好不熱鬧。
有點吵。南谌心想。
柯夏回來的時候一眼看見了被人簇擁着的蕭雲舟,心下稍驚,無他,此人鼻高眼深,黃發藍眼,明顯的邊人相貌。
蕭雲舟也看到了他,眼神微凜,無他,因為柯夏沒穿上衣,有傷風化。
好在柯夏很快進了馬車,沒在外面丢人現眼太久。
一條冒着熱氣的兔腿戳到南谌嘴邊,柯夏還熱了一筒黃酒,小心放在一邊,啃着兔腿對南谌說:“吃點,别餓死了。”
“不了,多謝。”南谌正難受着,哪裡吃得下東西。
柯夏也不會自讨沒趣,吃飽喝足擦擦嘴,拱到了南谌身邊,見後者不反對,得寸進尺拉南谌入懷。
咦,更冷了。
他掀了南谌剛穿的外衣,下意識搓了搓那兩條冰涼的胳膊。“嚯,比死人都冷。”
“閉嘴。”
“嘴更冷,要暖暖嗎?”
南谌漠然擡眼,柯夏無辜地眨眨眸子:“怎麼了?我說燒點熱水給你喝。”
一整晚,南谌都一動不動縮在柯夏身邊,鼻尖青草味兒撫平了他頭腦的混亂,後半夜終于淺淺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凍死人不償命的南谌總算成為過去,卻連累得柯夏也降了溫,連打三個驚天動地的噴嚏,一臉驚奇:“阿媽,我知道風寒什麼感覺了。”
半月後,蕭之榮帶領的飛熊軍出現在雁回城城外,皇帝召見,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