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任樊深時,我看到周圍的警察将現場拉上了警戒線,人來人往,他們都在各自忙碌着。
我湊近一看,被白布掩蓋的屍體,就靜靜地躺在地上,沾滿泥土的鞋露在白布的外面,我知道是他。
“他跳樓了,差點把這個男的也推下去。”我聽到周圍辦案的警員,正在一旁交頭接耳核對信息。
“鄭志怎麼也在?”張芯看到醫生把他推上救護車,關上門。
此時,我腦子裡突然閃過一絲記憶,那是關于他的記憶。
孤兒院内。
還是三歲孩童的任樊深,便獨自出現在門口。那時任雪比他大一歲,看到衣服單薄的他,就趕忙叫來院長。
院長見他可憐,又不愛說話,也找不到親屬,便暫時将他留在了孤兒院裡。自三歲起,任樊深就和姐姐生活在一起,姐姐帶着他走過了許多風風雨雨。
他們靠着社會救濟,還是挺過來了。等他們大了一點後,院長給姐弟倆找來一間屋子,供他們讀書。
為了平添家用,姐姐任雪初中開始做兼職,上高中時就在酒吧正式做起了駐唱。
雖然任樊深知道自己不是她的親弟弟,可是他骨子裡已經把任雪,當成了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了。
——
我一回頭,一張尖酸刻薄的臉就在我眼前。她此時正在和男同桌說着悄悄話:“聽說她在原來的學校名聲很不好,所以才轉到我們學校的。”
“她跟好多個男的睡過呢,現在又來勾搭上我們班的男生了,可惡心呢。”男同桌前面的直發女生露出嫌棄的模樣。
“我想聽細節。”一個男生的手卷起直發女生的頭發,也加入到了聊天中。
“聽說她和那個隔壁學校的誰談戀愛了,後面分了,可能就是她之前的經曆被嫌棄了吧。”這時候走過來一個穿着時尚裝扮,佩戴項鍊的男同學,他的手攬在男同桌的肩上。
我定睛一看,攬肩的人不正是齊彬的父親嗎?
被包圍的男同桌沉默不語,隻是眼神時不時朝最後一組第一桌,紮馬尾的女生看去。
女生正是任雪。
沒想到她受到了這麼多惡語,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怎麼惹到他們了,才會被冠上這樣的污名。
他們說話的聲音逐漸放大,我捂着耳朵,但聲音還是揮之不去。
……
等到耳鳴聲逐漸消失,我轉眼便瞧見在一個擁擠且陳設簡潔的房間内,任雪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機信息。
高中畢業那天,任樊深姐姐在家裡就收到了班上畢業聚餐的短信,通知她去吃飯。
那天她身穿白色的長裙,在飯席的舞台上唱了一首歌,聲音悠揚清亮,像穿透塵埃裡的一縷陽光。
台下平時看不起她的人也沒多說什麼,他們一個勁地夾菜吃。
任雪還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那些人的騷擾,他們逼她賣藝,她拒絕了,一巴掌打怒了他們。
“你找死啊,别給臉不要臉。”齊父上去就是用酒瓶子打在任雪頭上。
任雪頭上不斷流着鮮血,砸在裙子上,所落之處都染稱了血紅色的花。最後她還是憤然離開了那裡。
随之而來的是一條條噩耗的傳來,她被冒名頂替上大學的資格,自己的裸身照被瘋狂地傳播,甚至被莫名其妙扣上了小三的罪名。
後來任雪找他們對峙,卻發現他們五個人不僅販賣the moon,還吸食它。
任雪報警了,可最後因證據不足無法起訴他們。
我回頭看還是那五個人,他們卻堂而皇之地講述起那件事。
“以為多大的事,錢給的多,死人都能翻身。”齊彬父親得意洋洋地說道。
“這麼不檢點,就該待在籠子裡别出來丢人現眼。”無數張臉全都擠在我的眼前,他們的聲音重複不斷。
……
“姐,别聽他們說,求求你了,不要丢下我。”任樊深握住任雪的手,他的唇輕輕地覆在她的手背上。
我望着任雪那瘦骨嶙峋樣子,幾乎不忍直視她。
任雪虛弱地發出嗓子裡稀碎的聲音,她已經沒了往日動聽的嗓音:“樊深,我會好起來的。”
一波接一波的打擊,他的姐姐終于抵不住壓力,哭瞎了雙眼,外出時又不小心跌入小水窪中。
淺淺的泥水竟然也能淹死人?
——
有一天,教室外陰雨蒙蒙。
随着一個女人悄然推開教室門,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我是你們新上任的老師。”我站在她的身後,看不到她的臉。
高一的任樊深也站在她旁邊,顯得弱小無助。
她秘密成立了“反霸淩協會”,專門幫助像任樊深這樣的孩子度過在校生涯,
所以叫來任樊深,幫助他勇敢面對一切。每一步勇敢的跨越,都是一次不斷地突破。
此後,那個躲在人群背後的任樊深也慢慢不再畏懼站在人前,面對壓迫也會反擊。
任樊深印象最深的課是,老師無意間講到的一個電車難題的那堂課。
“如果當你是開車的人,你面前有一條五個人的路,和一條一個人的路,你會撞死五個人,還是一個人?”老師說。
我聽到他心裡的聲音在回響:“那五個人有可能看見你撞死另一個人,心裡不但不會感激,還會把你當成殺人犯,盡管法律上大概判你無過失罪,但你還是在道德的世界裡難以存活。”
任樊深在紙上寫到:“撞死五個人,然後下車把存活的那一個人控制住,讓他成為替罪羊。救活五個,殺死一個,無論怎麼樣都是殺了人的,手上沾了人血的,隻有所謂的證據指向另一個人時,自己才真正擺脫了罪名。”
——
畢業後,任樊深在一家運輸貿易公司意外得知,當年齊彬父親就已經偷偷販賣the moon藥品,期間他從其中找到一包拿去化驗,結果竟然是精神控制類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