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笑迫不得已收回已經聚攏的法術,攬住魏晨曦的腰将他扶在懷裡。
魏晨曦連忙抱住他整個身體,仰着頭,軟聲安撫他:
“别生氣,你看,我一點事兒都沒有,這點小痛對我來說還算事麼?你不要生氣~”
龍笑低頭看着懷裡這被擺了一道還在替别人考慮的家夥,眼裡的殺意被迫減退。
他隻冷冷地說了一句話,似是警告魏晨曦,也似警告不遠處的張招娣:
“我隻允許一次。”
“好~沒有下一次~”
魏晨曦還是不敢撒手,抱着人試圖再休息一會兒,同時緩和下這緊張的氣氛,心裡卻覺得疑惑:
為什麼那藥沒有起作用?
他轉過頭去,發現那個紅色的身影正在自己眼中逐漸變小,開始向密林的另一邊移動。他不做多想,連忙拉起龍笑的胳膊,準備跟上。
張招娣是要讓他身臨其境地看完這場大戲。
既然這是她的願望,他便定會滿足。這是他魏晨曦的誠意。
隻是在這檔口上,被他拉住胳膊要一起趕上去的人竟磐石一樣,害得魏晨曦拉了兩次都沒有拉動,魏晨曦放下嘗試,疑惑地看向對方:“哥?”
龍笑又默默地盯了他片刻,直到魏晨曦看看他又看看張招娣的方向,眸中逐漸漫上急迫之色,他伸手輕捏住魏晨曦的下巴,一個溫熱的吻覆蓋在他愛人的腦門上徹底化散魏晨曦還微微的頭痛感。
“我說真的,隻有這一次。”
他嚴肅又認真地再次開口,盯得魏晨曦忽地不自在起來,臉上不覺竟有些發熱了。
頭七已過,那儀式半途便不見的道士一直未再現身,但他卻提前告知了劉家下葬的流程。
他們将張招娣和大公子合棺一處,用黑狗血配誅殺的紅漆立了碑,給兩人擺上祭品,燒了好些的紙人紙錢,在墳頭上壓了鎮鬼的符紙,又拿繩子将其他符紙拉成一個圈鋪在墳墓外圍,還放了一隻據說是開過光的鎮墓獸才算完事。
“三年内,務必每天都檢查符咒,用泡了柳葉的清水擦拭鎮墓獸;大門要常年懸挂桃符,您也要随時佩戴這條手串,以防邪祟作惡。三年後自會諸事皆宜。”
儀式進行前,道士給了劉老爺一對刻有驅鬼神像的桃木牌子和一串桃木雕刻的手串,還尤其叮囑一番,算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帖了。
事後想來,他必是錢财已到了手裡,不願再沾這是非因果,才會在儀式中途匆匆逃離。
至于他提供的藥,至今也無人知道為什麼會沒有把張招娣給毒死。
劉老爺雖然生氣,但絕不敢怠慢。
他向來相信這些鬼神八字之說,若不是張招娣是他算準的命中注定的兒媳婦,能旺宅興家,他也不會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
雖然後面的事情沒了指點的高人,但也未曾出現纰漏,他又花重金上下打點了一番,整件事情總算了解,令他還算滿意。
唯有一點,他着實不怎麼痛快,就是自己兄弟家的那個兒媳婦。
雖說那晚她被關進了房間裡,卻一個晚上不曾消停。據自家老二說,她是又喊又叫、摔東西砸門,折騰了整整一宿。
待天亮被自己準公公接出來的時候,她已是滿眼血絲,還放了狠話,說是絕對不會就此罷休的。
劉老爺隻覺得這不聽話的女人給他添堵,厲聲責罵了兄弟,令他回去後好好教訓一下自己的兒媳,少在外面胡言亂語,壞了家裡的名聲惹來是非。
他那兄弟倒也識趣,一個勁地發着誓,馬上就要領着人回家去。
劉老爺當然不會就此放心,但他兩個兒子好歹也是軍隊上的,他的兄弟又全程參與了這件事情,便又“語重心長”地叮囑他:“我們是一家人,誰出了事,大家都不好過。”也就放他們回去了。
他的兄弟當然知道事情的嚴重程度,無論他的準兒媳如何折騰,都是隻字不提,甚至全盤否認。
反正兒媳婦已是自家的了,還能因為一個農村丫頭背負被婆家休掉的恥辱?
當然,劉老爺這邊還是心有餘悸的。畢竟一個好端端地大活人就這麼讓他們給折騰死了,不用想也知道,怨氣深重,必化厲鬼。
他日日差人往那墳上看着,确認道士留下的符紙和鎮墓獸是否安好,也從不敢将手串取下。
就這樣過了許多日子,他家并未有什麼異常之處,村子裡的人更不敢多言,那女孩家裡也未再聯系,事情就這樣了無聲息地過去了。
……
那夜,他已準備睡下,可他的四姨太坐在梳妝鏡前,遲遲卸不完妝。
丫鬟們已經将床榻邊上的燭火吹熄,隻留下梳妝台上的那兩支紅柱還燃着橘色的焰苗。
他的四姨太穿了一身鮮紅色的絲質睡衣,坐在鏡子面前。
他這個姨太太年歲小,沒事總喜歡勾勾畫畫,喜歡穿一些顔色鮮亮的衣服。因為進門時間不長,劉老爺便還寵着,十分包容她。
可今天她坐在那裡太久了,久到丫鬟們已出去了很長時間,久到他昏昏欲睡。
他可以容忍他的女人打牌花錢、争風吃醋,但絕不能容忍他的女人對他如此不恭敬,心裡陡然生出厭惡,撩開床上的幔帳,沖着人吼了過去:
“你到底進不進來?!”
平時,無論哪個姨太太,甚至包括老大,若是他有一點不愉快的模樣,她們也必然是膽戰心驚的,不用他再發火,便都唯唯諾諾,陪着笑臉地趕上前來伺候他,生怕把一家之主惹怒,失了他的歡心。
所以他以為,他這一吼,那邊定然是立即撲過來,低眉順目,使出渾身解數地讨好他。
他沒想到,他的四姨太竟然一動未動,還坐在那鏡子前,慢慢騰騰地梳着她披散下來的長發。
他立刻生氣了,一屁股坐起身,瞪着對方的背影呵斥道:“小四,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屋内昏暗,唯二的兩根紅燭燃着火苗,映得那面大梳妝鏡恍恍惚惚地反射着橘色的光亮。
四姨太的身子擋住了鏡子的大部分,讓他隻能看到裡面那張還未擦抹幹淨的鮮紅的唇,微微上翹着,勾出個輕巧的笑意。
“小四?”
他心裡突然打起小鼓來,總覺得他的四姨太跟平日裡頭不大一樣,又嘗試着喊了一遍。
……
女人這才放下梳子,慢悠悠地轉過身,沖他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