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方辭都住在醫院,方天河派了保镖過來,對住院部嚴加看守。
方辭拿到了路口的監控,他把兩段錄像反複對比,卻沒法斷定這兩個路人是同一人。
國内碰到的這個明顯要瘦很多,站得也沒有美國那個直,一副彎腰駝背被吸幹了精氣神的樣子。
這才三個月,一個人會有這麼大的變化嗎?
他把錄像發了一份給江至峤:“幫我找找這人是誰。”
江至峤回了個好。
可一連幾天,他或是江至峤甚至是方天河都沒有找到視頻裡的人。
這就見鬼了,到底是誰這麼厲害,能在兩大地頭蛇的眼皮子底下把自己藏的一幹二淨。
沒等兩人琢磨明白,方辭以前給林宿埋的雷終于爆了,工商局接到了投訴,說有人舉報方德用劣質棉花做填充物,派了人去檢查。
以前還沒和林宿鬧僵的時候,方德效益不好,底下的主管都心思各異,兩人敲打過幾個,也确實安分了一段時間。
但最近林宿被方辭暗地裡使絆子忙得焦頭爛額,于是又有人心思活絡起來,方辭猜到他們不可能老實聽話,所以一直讓人盯着。
林宿雖然發現了這件事,但時間上太過倉促,最後還是方天河派人過去,趕在工商局到之前解決了那批劣質棉花。
原本方辭是覺得林宿活該,坑起人來也心安理得,但現在疑點還沒查清楚,他就又開始找借口。
萬一不是林宿呢,那自己豈不是冤枉人了,至少在搞明白怎麼回事之前,自己也不能做的太過。
他匆匆忙忙趕回了家,剛上到二樓,就聽見方天河的怒喝:“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又蠢又壞的兒子?!”
方辭心頭一沉,快步跑進書房:“爸!”
一沓資料被甩在林宿身上,紛紛揚揚地往下落,林宿沉默地蹲下身,把它們一張一張地撿起來。
他垂着頭,在兩人看不見的角度裡飛快眨了兩下眼,眼淚被擠出眼眶,直直地砸進地毯裡,又順着紋路滲入進去。
方辭進來,方天河的臉色緩和許多,隻是語氣依舊很冷:“把你的手機電腦都交給宋助,這幾天你就給我老實待在家裡,在我查清楚車禍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哪兒也不許去。”
林宿把文件放到桌子上,啞聲道:“不是我做的。”
他看向方辭,眼底恨意翻湧,方辭被他看得心驚肉跳,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幹脆躲到方天河身後,緊緊抓着方天河的衣服,喉嚨發緊:“爸……”
方天河擡手就是一巴掌:“我還在這兒你就敢這樣,你當我死了不成?”
林宿的臉迅速紅腫起來,方辭驚了一下,立馬擋在兩人中間:“爸你消消氣,我又沒事,不至于打他,你消消氣。”
“真出事就晚了。”方天河冷聲道,“方辭要是有事,你就給我滾出方家。”
林宿緩了下呼吸,擡手揉了下臉,沒什麼情緒地道:“不用等他出事,我現在就走。”
他轉身就走,打開門卻看到幾個保镖守在門口,嚴絲合縫地擋住他的去路。
方天河道,“把他關回卧室,沒我的同意不許出來。”
林宿閉着眼,很深地吸了口氣,卻還是跟着他們回了房間。
方辭惶然看着他離開,心裡像是空了一塊,語氣也變得飄忽:“爸,我是不是做的太過了。”
“是他活該。”
方辭按着心口,那裡酸酸澀澀,像是被人用力攥了一把,疼得他鼻子發酸:“萬一真和他沒關系呢。”
方天河很久都沒說話,良久,他才歎息着道:“上次在美國查到的那個匿名賬戶,有一筆現金支出。”
方辭一時怔住,很久都沒有回神。
方天河擡起手,很輕地揉了揉他的頭發,聲音裡滿是疲憊,“作為一個父親,我比你更希望他是個好孩子。”
方辭茫然地想,他們兩個真的一點和解的可能都沒有了嗎?
在林宿的事情上,他總是很矛盾,恨林宿的心狠,又狠不下心學他的心狠,不想林宿過得好,又不想林宿真的不好。
門被敲了兩下,打斷了他的出神。一個工人進來:“方董,監控裝好了。”
方辭一驚:“什麼監控?”
家裡公共區域都是按了監控的,全方位無死角,沒按的地方隻有卧室和衛生間,現在臨時新增,大概率和林宿有關。
下一瞬方天河把他的猜想落實:“林宿房間的監控。”
方辭魂不守舍地應了聲,遊魂似的飄回了卧室。
路過露台,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那裡空空蕩蕩,一個人影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