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為止,仍在你的生活裡麻煩你,真的不好意思。
但宋晚晚沒說,她隻是抿了抿唇,“别這樣了……我們之間,不用你再撒謊了。”
劉澤然站在原地,久久沒動。
視線邊緣裡衣角緩緩消失,那件送來的校服外套堆在桌上。
他聲線嘶啞,“我們之間,可以不用再撒謊了嗎?”
快走到門口的人停了腳步。
她轉身,“嗯,對。”
劉澤然擡頭,見宋晚晚看着他,光線從身後彌散而入,身前陰影融入教室。
她笑了,“這麼幾年,真的辛苦你,也辛苦我……麻煩了。”
原來已經是不用撒謊的關系了。
他遲遲反應過來,嘴角緩緩勾起,捂着臉,呼吸徘徊在手掌與面頰之間,濕意從指端積到掌心,洇出一片湖。
卻久久未動。
不用撒謊,那就是,更近一步的關系。
對吧?
-
那天過後,劉澤然聯系她的次數反而多了。
宋晚晚有些困惑,覺得自己是哪句話說錯了嗎?面對他時不時的嗯哦1,就當跟Ai在說話。
許是月考成績很不錯,李靜楠很快就答應了把小狗養在家裡的事,當然,她覺得更關鍵的原因在于這是劉澤然送的小狗。
隻是他遲遲沒說什麼時候才空。
中午最後一節又是物理,她上的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捱到下課,謝檸早早已經等在後門口,甩着飯卡揮起手來,“這裡!”
下課鈴的餘韻在這一刻徹底消散。
她們從五樓一層層走下去,遠遠看見有學生跑的飛快。
青春時代裡好像永遠有這樣的日子,洗頭和吃飯二選一的中午,三三兩兩搭伴前行,又或者躲去底樓偷偷給家長打電話。
藍白校服就像不停流淌的潮水,推着這些零散日子走得再快一點,快到一眨眼就開始懷念。
“看吧了,今天窗口賣你最愛吃的醬鴨炖土豆。”兩人端着飯盤,轉了一大圈才找到座位。
“我超愛吃這個。”宋晚晚笑眯眯的,“喝不喝水,我去買瓶飲料。”
謝檸連連揮手,“我在減肥,你不能這樣誘惑我。”
人聲嘈雜,需要很用心地聽才能聽見。
“坐那兒?”陸林橋側身問了句,“快點下決定,這個位置一會就要沒了。”
劉澤然單手端着飯盤,垂眼,“随便。”
同樣一片區域,隔着一連串桌椅的兩個過道。
宋晚晚握着飯卡低頭走過。
而他,裝作是不經意,仿佛隻是要确定空餘的座位般順勢看去。
“顧嘉,這邊有人嗎?”
“沒人沒人,你倆坐!”
陸林橋擡了擡眼鏡問,“周揚呢?沒跟你們坐一起?”
不鏽鋼盤被放在桌上碰出輕輕一聲。
一切仿佛在這一刻才恢複正常。
劉澤然回過神來,順着旁人視線看去。
“那傻子說找不到心怡的座位,擱那兒跟老師坐一桌呢。周揚是不是受了什麼特别大的刺激,他有時候說什麼天災要來了?”
“诶,不是,是說什麼犯了天條!”
“對對對,就是這個。”
顧嘉環顧四周,悄悄說,“我們懷疑是不是他後媽封建迷信,把他給帶偏了。”
“運動會去報個什麼志願者,說抵債。算算時間可不就再婚完這幾年的事嘛。”
話說到這裡,顧嘉連忙驚醒,“诶我這個嘴,我可不認識陳兆。”
劉澤然挑了挑土豆絲,筷子抵着餐盤,“說說也沒事,我……”
他緩緩道,“我還要向他道謝。”
啪嗒——
是筷子摔落在地的聲音。
宋晚晚正朝餐口去買酸奶,聽聞下意識看了眼。
“好巧,你也去買飲料嗎?”
她連忙轉身,見陳兆雙手各拿了一瓶酸奶,她笑道,“對啊。”
“那個,我買酸奶結果阿姨刷了兩份的錢,要不要喝一瓶?我一個人喝不掉。”
說罷,那瓶酸奶就到了自己眼下。
午後陽光,渾身都是毛絨絨的太陽。
宋晚晚伸手接過,隻覺得瓶身也被圍了一圈羽絨,手心微癢。
這樣的觸感沿着五髒六腑漫延,她頗為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我就謝謝啦。下次我請你喝果汁。”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江珉眼睛都快看直了,“我沒看錯吧?我果然就說陳兆最近不對勁?”
姜澤見他那副樣子都知道是咋回事,“省省心吧。”
江珉東問西問,“她的名字是兩個字還是三個字啊?你看我們幾個都是兩個字的名字,你妹妹也是兩個字,陳兆繼弟弟也是兩個字。”
“兩個字。”姜澤笑眯眯附和,“人家叫同學。”
“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我知道啊,同學,不是同學嗎?”
江珉揚揚筷子恨不得打上去,見人來了好奇地問,“誰啊?你可别裝傻,我看見你送酸奶給人家了!你是不是喜歡她!”
“嗯。”
他都準備好繼續讨價還價,扯點邊角料來聽聽,這時候瞪大着瞳孔愣在原地。
“我喜歡她。”
陳兆撕開吸管外的塑料袋,緩緩插進酸奶裡,發出啵的一聲。
陽光滑過雙眼,一切都溫暖地流淌起來。
他笑着,很認真,很珍重道,“是很喜歡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