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中也一年多了,幾次磨難般的演講比賽才終于讓她下定決心要好好挽救自己的語文成績,可如今一番對峙,卻平白無故萌生了些膽怯。
太難,太不容易,太難以确定。
可是。
宋晚晚深深呼吸,她推開辦公室的門把作業放在了喬今芳的桌上。
那上面還擺着雙周考的分數表,她的名字在a4紙的正中央,被圈上一個紅圈。
總算擺脫墊底,考到了平均分。
可是。
好像相似的瞬間總容易激起回憶。
她突然想起的人是李靜楠,連帶着那個在口中反反複複翻滾的下意識。
怎麼辦,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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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日子裡,李佳樂沒再糾纏過她,隻是又發來一次好友申請,填寫了一句十分拗口的文言文,宋晚晚有點看不懂,打開百度翻譯順帶鞏固了一下生僻字和互文的用法。
背誦,抄寫,她學習了很多作文的寫法,卻在看見那張格子紙的背景時依舊會心跳加速,畢竟她作文屢屢寫偏題。
然而,月考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到來了。
語文是第一天的第一場,宋晚晚攤開書一連背誦了許久,直到往考場走的時候,腦子裡還回響着那些詩詞古句,她祈禱自己能在六分的默寫裡拿個全對。
考場是根據上學期期末考的成績來排的,她看了眼抄下來的座位表,最後一個考場的第十三個。
算了算了,雙周考也算有了很大的進步了。
宋晚晚就這樣安慰着自己,拎着筆袋朝偏僻的教室走。
陽光正好,雨季無影無蹤。
淺灰斑塊從樹葉縫隙裡跌落,淋在她鞋面上,又融進地磚裡。
宋晚晚很少來這個考場,連帶着格外努力準備後的考試而有些緊張,她反反複複看了好幾次班牌才下定決心推開門。
長久閑置的小教室,空氣裡彌散的盡數是細小塵埃,随着鋪天蓋地的晴朗天氣四處遊走。
從我推開門的指尖,飛向你看着我的視線。
她渾身一愣。
劉澤然就坐在教室正中央,漆黑瞳孔裡什麼情緒都看不出來。
這樣的對視維持了大概有一兩秒,他淡淡移開。
身後同學們陸陸續續到來的聲響湧了過來,掀開隔着兩人中間的尴尬幕布。
宋晚晚匆匆别開臉,她想起來劉澤然倒數的成績,又想起自己,幹脆點着自己的座位,是按照S形排列的。
視線一個個點過去,落在目的地的時候,她腦海裡隻誕生出極大的兩個字——荒唐。
居然就在劉澤然旁邊。
她覺得自己簡直心都死了,卻又隻好低着頭坐了下去,看着自己的筆袋一言不發。
原因很簡單。
為了這場語文考試,她實在準備了太多,又因為試卷的未知,一個人精神極度緊張,她已經不願意被任何的事情影響到了。
李家樂,劉澤然,喬今芳,所有人的所有名字像魔咒一樣在腦子裡轉,宋晚晚深深呼吸,試圖把一切雜念都清除出去。
拿到試卷她才松了一口氣,立馬翻到默寫題趁還沒忘記。
沒想到第三道居然是一題開放式回答,隻需要寫出含“花”字在内的古詩詞就好。
宋晚晚視線一頓,好似有一道雷直直地從頭頂劈進自己全身。
她想起李靜楠反反複複跟她說的應激,說她隻是不習慣,說她隻是還沒适應,說過陣子就要好了。
到底還要過多久呢?
宋晚晚緊緊攥住了筆,硌的手心生痛。
餘光裡,坐在自己身旁的人低頭看着同樣的答題卡位置,筆尖凝在上方,遲遲落不下來。
她低下頭幹脆從頭開始寫,翻過面看見作文題目松下一口氣,總算沒跟什麼花扯上關系了。
最終,直到整場考試的最後,自己答題卡上空着的已經隻有那一塊。
似乎不該是這樣的天氣,不該是這樣的試卷,不該是這樣的關系。
宋晚晚筆尖懸在上方良久,落下的第一個筆畫格外濃重,一個字一個字,極其緩慢。
窗外陽光正好,寫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鈴聲剛好敲響。
老師站在講台上說收卷的話還沒講完,身側突然傳來椅子拖行的一聲,她側頭看去,劉澤然已經頭也不回地徑直離開。
她視線下意識追随,又後知後覺感到不對,連忙低下頭。
手指緊緊絞着,宋晚晚祈禱自己這回一定要考過平均分,能過一百分就最好了,思緒卻好像随着他冷淡氣息的消散飄回多年以前。
暴雨如注。
她想,如果這能和那時候一樣,成為我請假前的數學考試就好。
那我一定能在僅剩的十分鐘裡潦草證明,你存在的天氣,于我而言,盡數都是梅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