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尴尬。
宋晚晚扯下自己右耳的耳機,說了句,“好巧。”
呼吸微頓,随着他喉間微微的應答。
世界安靜得又回到那場黃金雨,衆人都忙忙碌碌低頭去撿心愛的東西,步履匆匆。而她成為一個暴發戶,最值錢的最不值錢的,都在掌中。
腕間卻忽然被對方扣上一個電子手環。
想起陳兆說的話,她問得很遲疑,“這是生日禮物嗎?”
劉澤然垂着頭還在為她調試着最合适的尺寸,指腹無可避免地輕輕擦過腕間細膩的皮膚,他話音依舊冷淡,“不是。”
她心裡松了一口氣。
随着輕輕的一聲,他站直身子,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給你送東西還需要理由嗎?你是怕我下毒還是什麼?”
宋晚晚擡起手看了看,感覺這就是一個普通的手環,卻聽見身旁人道,“這是我爸國外的研發室研究出來的,更加針對交通,可以提前對過快的車速做出預警。”
“别摘下來吧。”
她一愣,隻感覺這個人就像她肚子裡的蛔蟲。
“你戴着我才安心。”
宋晚晚輕輕抿着唇,久久後才說了句,“謝謝你。”
可劉澤然隻是看着她,歎了聲氣很無奈的口吻,“然後呢?”
宋晚晚沒說話,她把視線回到面前這張狹窄的桌子上,有獎狀有零錢,她的名字被寫得很漂亮,印刷體印出來一個工整的一等獎。
有時候人們總會後悔,她想要是當初自己不去赴約,要是那天我們都遲到一會,是不是如今她也不用這樣,坐着這裡,強裝着鎮定自若,說出這樣古怪又生澀的籌備了一整年還是說不好的話,“生日快樂。”
她的尾音太輕了,輕到剛說出口就散開。
很淡的祝福就像早晨快要消散的霧,看不見,抓不到,哪怕長久待着也很難挽留下一點潮濕氣。
“你還記得我的生日啊。”這句話調子拉得很長。
宋晚晚聽得出來他有些不太開心,多解釋了一句,“我倆生日就隔了一個禮拜,記得也是正常的。”
“禮物呢?”
宋晚晚略微别過臉,“沒準備。”
空氣一瞬間仿佛被凍結,兩人之間好沉默。
宋晚晚緩緩把耳機線收起來,一點點團在手裡,“我們之間是什麼關系,過生日還可以送禮物嗎?”
劉澤然看了她很久,久到嘴角漫出一聲輕笑,像在嘲笑自己的自以為是,“我在國外那年你還給我送了,現在算什麼?”
“因為現在我們關系更差了,我覺得沒必要再送了。”
“今天這個手環挺謝謝你的,你想要什麼?”
她擡起臉來,語氣又恢複到平常的樣子,“要不這樣吧,我請你吃一個蛋糕,就當補償你了。”
劉澤然沒應。
他們兩個難得這樣平和地坐在一起,就好像在生活的龍卷風裡逃啊逃,終于跑到了風眼裡,以為得到了解脫,實則進退兩難。
這裡偏得很,大晚上很少有人會來。
宋晚晚心裡還在想着解決辦法,視線裡卻突然闖入一張臉,她下意識屏住呼吸,往後靠了靠。
誰知劉澤然的手竟扶在她身後,薄薄的衣物摩擦裡,那些幹涸的紅酒漬像又重新濕潤起來,要蹭到他挽起的袖子上。
我又要欠你一件衣服,我又要和你多見三面。
他面色冷淡,一身初雪後清澀的氣味卻無孔不入地包圍住彼此。
劉澤然靜靜地看着她,似乎要從這樣直接的對視裡分出一個真假才肯放過,“蛋糕就不用了。”
“我不喜歡吃奶油蛋糕。”
他坐直了身子,“所以提前離席也沒什麼的,我根本就沒有訂蛋糕。”
宋晚晚緊繃的脊背終于放松下來,誰知這人下一句竟說,“我們一起去打的耳洞已經都結沒了。”
她轉過臉,劉澤然單手撐着腦袋,腕間戴着同樣的一款電子手環,說得很冷靜,“空了一起重新去打一個吧。”
宋晚晚下意識是拒絕,她說得很快,“冬天打了容易發炎。”
“這是夏天。”劉澤然嘴角漫出一聲輕笑,“而且是夏天打了才容易發炎。”
“我怕痛。”
“上次去打的時候你眼睛眨都沒眨。”
“那我,我不想再打左耳了。”
“可以啊。”劉澤然很快就答應了,“這次你打右耳,我打左耳。”
這人怎麼能這麼煩呢,可偏偏宋晚晚還沒法特别直接地拒絕他。
那時候銀針穿插在耳間的觸感似乎還能回想起來,坐在這裡的每個瞬間,脊梁骨痛到像被針在攪。
劉澤然說得沒有錯,她不怕痛,怕痛的是他自己,打個耳洞像上刑一樣,緊緊閉着眼又生怕她走,隔三差五就趕緊睜開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