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兆試圖自然地繼續往前走,畢竟自己是以一個正當理由來送試卷的
雖然不知道宋晚晚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她走的也很有底氣。
五米,四米……一步。
要擦肩而過了。
就在他低下頭看着宋晚晚的這幾秒,她目視前方,誰也沒撞見般直接走了。
陳兆握着試卷的手緊了緊。
漫長的倒春寒已經結束了,天氣預報說現在的季節算得上初春,可這樣的時間實在太寬泛。
以至于他不知道自己站在哪個季節,也不知道能不能以朋友的身份去計較些什麼。
跑操激昂的伴奏從大喇叭裡不斷傳出來,口号已經又喊完一遍。
宋晚晚打開辦公室門,抿着唇按下了熟悉的号碼。
這次很快就通了。
她斟酌着開口,“其實我昨天又想了想,我覺得背地裡那麼想确實不好,但是……”
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對方打斷。
在分開的這幾年裡,劉澤然第一次這麼直接地叫出她的名字,“宋晚晚。”
她一愣,卻聽見對方很慢的聲音,難得這樣分享着什麼,“最近這裡降溫了,我看你們那邊算春天了吧。我住的這裡晚上會亮起很多燈,我已經又換了一個地方住了。”
“昨天晚上我想把這些都告訴你,發出來,然後……我收到了紅色的感歎号。”
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
宋晚晚垂下眼看着鈍圓的座機按鍵,“所以呢?”
“你是把我删了嗎?”
“談不上。”
“什麼意思?”
她頓了頓,“反正每次都這樣,過不了幾天又要加回來,上次你删的我,這次還不能我删你?”
電話那頭的人先是一陣沉默,“那我還可以再删你十三次。”
?
“不是一來一回扯平嗎?”
宋晚晚閉了閉眼忍耐着。
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關系,他們兩個人簡直快要被這長久的時間折磨成冷宮裡發瘋的妃子,以至于宋晚晚在這個時候差點荒唐地笑出來。
“對,不如今天晚上我們就加回來,然後你趕緊删了我,我們再多扯平幾次,怎麼樣?”
電話那頭又靜下來了。
他号碼尾号的數字按鍵格外圓潤,就像眼淚掉進去變成幹透的膠水。
座機線不夠長,她彎了好久腰,宋晚晚注視着,忽然擡手按了下去。
電話那頭的聲音全都消失了,隻有不斷的嘟嘟聲,和跑操最後的尾段重疊在一起,她記住的隻有開頭那一句話。
“你這麼主動幹什麼?”
她想,英國長久看不見陽光,果然對人心理狀态不好。
-
大課間晃晃蕩蕩結束,宋晚晚回到教室裡正準備拿出下節課的書,指尖卻忽然打到些什麼滾到地上。
她俯下身一看,是顆酸梅子糖,淺粉色,格外突兀。
宋晚晚抿了抿唇撿起來,說實話她忘了這顆糖是不是自己放在桌裡的,不過确實是她常吃的種類。
然而就在她把糖重新放回桌肚的瞬間,卻意外發現一直擱置在最右側的四葉草書簽倒了下來。
“我看見了。”
宋晚晚一愣,她遲疑地微微轉過了身,剛剛是她的後桌在跟她說話嗎?
沒想到那男生一臉笃定,“我看見糖是有人放進去的。”
宋晚晚哈哈笑了一聲,她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點不妙的預感。
“你想不想知道他叫什麼?”
後桌視線頓了頓,欲言又止,宋晚晚一顆心都被吊起來,眉頭忍不住擰了擰,“叫什麼?”
“蔣洲!”
眼前突然竄出來一隻手摟住他的肩,捂着嘴半拖半拉地往後面外扯,宋晚晚被吓了一跳。
那人一臉驚訝,“蔣洲你在這裡啊!我找你找半天了。”
兩個人就這樣堪稱互相毆打着走了出去,宋晚晚覺得這個世界真是越發荒謬了,居然還有像她和劉澤然關系一樣的人存在着。
然而窗邊驟然傳來三聲敲擊。
她渾身一僵,緩慢地轉過身,正對上教導主任嚴厲的臉。
兩個剛剛還在玩鬧的人低着頭老老實實站在走廊裡,下句話卻是對她說的,“出來。”
宋晚晚瞳孔微微睜大,這也能怪她嗎?
可她也隻是很窩囊地,單手攥成拳,非常輕非常輕地錘了下桌子。
直到坐在老師辦公室裡,宋晚晚都沒想懂這是怎麼了,兩個打鬧的人罰站,她卻被領到了辦公室。
上一次來到這個地方,對面坐的還是劉澤然,他冷着一張臉,像誰欠了他八個億。
“其實我們商南是一個很具有人文關懷的學校。”
這和李靜楠鬧到學校那天說的是一模一樣的開頭。
“我們學校是很關心學生的。”
心中跳動着的不安、恐慌好像全都消失了。
宋晚晚靠在椅背上,心中閃過一種果然如此的想法,她緩慢疲憊地眨了眨眼。
“我是想說,如果類似的情況往後繼續發生的話,你直接來找我。”
她一愣,柔軟、溫和、讓她感到眩暈的話卻再度輕飄飄鑽進耳朵裡。
“我會幫你合理地解決一切的,不管是劉澤然,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