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洛順着嶽時雨扯他領帶的力道俯身向下,溫熱的鼻息擦過臉頰,噴灑在她耳畔,慵懶的聲線似笑非笑,像陳年威士忌,入口柔滑如太妃糖卻威力不減,一小口就能醉人。
“那又怎樣?我還是想聽聽你的狡辯?”
“什麼狡辯?我才沒有!”
把手一松,本能推開那個差點勾得她和盤托出真相的危險身軀。
酒跟男人一樣,都是容易讓她失去理智的危險品,遠離方為上策。
剛才的主動進攻幾近失敗,她還差點被宋北洛蠱到,現在她想不玩了宋北洛倒是不讓,才退了半步就被一隻大掌握住後脖頸。
宋北洛這是把她當貓逮了?
這場遊戲她想停,但宋北洛不想,那她就隻能硬着頭皮玩下去。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根本沒有撇清她跟唐家關系的可能,隻能順着騙唐今珏的話繼續編下去。
她一臉正經說:“其實,我是唐哲的私生女。”
宋北洛眉毛一挑,她就知道她說的每一個字宋北洛都沒真信,估計同居前就已經找人查過嶽時雨這個身份。
既然他查過,那嶽時雨這些年的經曆,他恐怕知道得一清二楚。
“男朋友應該已經查過我了吧?”她盯着他幽深的雙眸,清淺笑了聲,自嘲道,“你說世界上真有父母一點都不愛自己的孩子,生她養她就是為了将來換錢的嗎?”
宋北洛波瀾不驚的眸光霎時跳了跳,她就知道話奏效了。
怕他生疑,她隻能繼續加重語氣,挑破嶽時雨的過往。
“我,沒讀過多少書,平時神神叨叨,不會待人接物,做的任何事,都隻是為了活下去。唐家欠我的,我要讓他們都還回來。”
她借嶽時雨身份說的話,前半部分确實是嶽時雨想說的,也是她唐今玥想說的。
最後那句,純純是唐今玥的所思所想。
唐哲和趙瑰莉欠她的,欠她媽媽的,她必須要讓他們還回來。
感覺到後脖頸被松開,她連退好幾步,可那大六位數的裙子卻在這時候礙事,後腳跟直直踩上了自己的裙擺,身形一下不穩,手捂住胸口不讓裙子掉下,又顧不得重心偏移,隻得任由自己往廊下栽。
就在她認命要摔個倒栽蔥時,腰間被一雙大掌攬住,身體撞上一道堅硬的肉牆,為了再次穩住重心,她一手捂着胸前,另一隻手緊抓住對方的胳臂位置的衣服。
耳朵貼近宋北洛寬闊的胸膛,隔着西裝外套和襯衫,她也能聽到他那狂跳不止的心髒。
腰間胳臂沒有因為她穩住而松開,反而抱得更緊了些。
耳邊響起的男聲低沉,帶着對她舉動的無可奈何,“我說過,你要想要錢,我可以給你;你想要做什麼,我也可以幫你。你可以選擇試着,相信我。”
嶽時雨把頭埋在宋北洛懷裡,“相信”二字太難做到。
她不知道宋北洛對她沒有理由的善意,是因為嶽時雨的悲慘過去,還是因為嶽時雨長得像唐今玥。
但孤身一人走了太久,總會貪戀某些不切實際的溫暖。
例如現在宋北洛的懷抱。
她雙手環在宋北洛腰上,把整個人填進他懷抱裡,聲音淺如羽毛。
“相信一個人很難,還是相信錢比較容易。”
宋北洛聽了她的“真情實感”發言,哼笑聲意味不明,報複似的又掐住她後脖頸,強迫她擡頭與他對視。
她親愛的金大腿似乎生氣了?
看在錢的份上,她這隻僞裝的金絲雀,是不是該哄哄大腿爸爸?
嶽時雨還沒想到要怎麼哄,不遠處傳來老宅管家的聲音,及時解救了她。
“二少爺好,嶽小姐好,老爺子想跟嶽小姐聊聊,還請二少爺忍耐一下暫時分離的相思之情。”
嶽時雨/宋北洛:“……”
她松開抱住宋北洛的手,感覺到腰上一松,才退出懷抱,宋北洛滿是雪松氣味的外套披在了她肩上,像是還沒有松開她一樣。
宋北洛對管家颔首示意,管家立馬心領神會帶着二人往宋老爺子的書房去。
夜晚微風帶來白日裡沒有的清爽,吹得嶽時雨總算是清醒了些。
她扯着宋北洛袖子,低聲詢問:“男朋友,你爺爺會不會一張支票甩我臉上,砸錢讓我離開你?你說你能值多少?”
宋北洛腳步一頓,垂眸瞥了她一眼,“在家無聊就去找朋友玩,上次在溫泉酒店幫你那邵小姐就挺好,少看點有的沒的。”
“噢……”
她還是忍不住追問:“萬一呢?大不了我分你一半嘛……”
“閉嘴!”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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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嶽時雨送到宋老爺子書房門前,宋北洛留了句“待會兒來接你”,就跟剛從書房出來的宋辭禮一起回了宴會廳。
她倒是不怯,就是有種莫名的好奇。
好奇宋北洛是怎麼擺平他爸和他大哥,讓他們能對自己和顔悅色。
明明上次宋辭禮見到她時,那溢于言表的不悅都快刻在腦門。
生怕她看不懂似的。
更大的好奇還在書房,管家在門外朝她做請姿,她攏了攏西裝外套擡腿進去。
也不知道等着她的是龍潭虎穴,還是春風和煦。
宋老爺子的書房是傳統的中式擺設,山水字畫看不出來頭,但那一排色彩陳舊的印章證明了一件事。
它們都很貴,有市無價那種貴。
太師椅上坐着的老頭已經一頭白發,明明額間川字紋明顯,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與的,卻在看見她進來時笑得如沐春風。
事反必有妖,宋老爺子的态度很不對。
難道這就是先禮後兵,先試探她的态度,再決定用多少錢來砸她?
宋老爺子樂呵呵朝嶽時雨招手,“北洛說你叫嶽時雨,過來,給爺爺好好看看!”
外公外婆在她出生前就已經去世,她叫一聲爺爺奶奶的二位,也跟唐哲一樣不怎麼喜歡她,她沒必要主動去讨人嫌。
她沒什麼跟老人家相處的經驗,倒是很懂得怎麼得罪老人家。